小墨举着火把站在一边,火把的光把他半边脸映衬橘红色,另外半边在夜色里呈现出不太自然的苍白和疲惫,眼下有浓重的黑眼圈。
“二位出来做什么?”小墨静静道。
宋柏沉吟了一会儿道:“你猜?”
唐拾并不相信小墨是意外走到这里来的,主动上前面道:“我们听到外面吵,所以出来看看,出什么事儿了?”
小墨没看他,牢牢盯着刚才想前往观音像方向的宋柏,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戒备:“没什么大事,先生让我带话,请二位别乱走,还是早些休息为妙。”
宋柏微笑着应了下来。
小墨目送着他们回房,步履匆匆地回到原处。
宋柏关上房门,轻轻啧了一声,终于感觉事情有些棘手,幻境提供的线索实在是太少,如果此刻没法探听出村民到底在做些什么,恐怕很难推演当年发生了什么。
他一转头就看见唐拾坐在床边,眼神戏谑地看着他受挫。
“我说唐大师,”宋柏摸了摸下巴,“你这是什么表情?”
“怎么,专业人士没办法了?”唐拾扬起下巴道。
“哎,”宋柏卷起袖子,坐到他边上,“专业人士就没有失手的时候吗?”
唐拾斜了他一眼:“你另一半窃声符呢?”
宋柏微微怔了一下,旋即反应过来:“你把上次我扔你身上那张窃听符……留在地窖里了?”
是的,那张饱经摧残的符被他留到了现在,唐拾点点头,准确地说,他贴在了靠近请神台的黑暗角落里,他当时能有这样的先见之明,应该说是非常聪明了。
宋柏神色却有些异样:“……那张窃声符你一直留到现在?”
唐拾猝不及防被噎了一下,各种解释在脑子里轮番滚了一遍,最后冷漠地吐出一个字:“贵。”
他舍不得扔。
有市无价,一张上万呢。
宋柏看着他,最后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,施施然从背包里翻出了剩下半张符咒。
金黄的符咒在黑暗中发出了微弱的光芒。
随后模糊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,毕竟他不能把符贴个遍,声音收得相当不清楚,还夹杂着地窖中的回声,只能隐约听出来是两个人在争吵。
两人没有点灯,面对面坐在床边,屏息凝神地听着里面的动静。
唐拾辨别出其中一个声音是属于沈寒潭的,另一个声音……似乎属于小墨。
小墨一直同沈寒潭一起生活在寺庙当中,从他刚刚的表现来看,应当是知道那个地窖存在的。
大约是知道地窖里不可能来人,两人争执得格外激烈。
这是唐拾听到这对师徒的第二次争吵。
唐拾一直有些奇怪,明明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关系,依照他的观察来看,小墨对沈寒潭却并没有多少敬重的意味,整天冷着一张脸,师徒间仿佛没有半点温情。
但要说两人关系不好,叫小墨的少年却整日默默尾随着沈寒潭,几乎是寸步不离。
着实有些古怪。
寂静的室内传来东西破碎的声音,竟然有人将请神台上的物品都拂到了地上。
小墨又气又恼的声音传进来:“你还想这样到什么时候?”
沈寒潭的声音微弱,却很坚定:“我总不能见死不救。”
“见死不救?”小墨重复道,“他们本来就该死!他们早已经死了!”
听墙角的两人均是一愣怎么回事,什么叫本来就该死?
宋柏想问什么,唐拾按住他的手示意噤声。
地下室一片沉寂,忽然小墨又开口了,他声音有些颤抖,怒气之下似乎又透着一丝卑微的恳切:“沈寒潭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