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霞微弱的光覆到他脸上,唐拾目光划过他形状优美的嘴唇,承认这人的脸长得太犯规了。
哪怕在如此狼狈脏乱的状态下,也还是好看。
他盯着宋柏的脸看了一会儿,觉得这人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,这脸干什么不好,非要来当个城隍官出生入死。
宋柏身上的衬衫早就破烂不堪,扣子没剩下几颗,唐拾掀开他湿漉漉的领口。
那枚钥匙还挂在他脖子上。
毕竟是城隍庙藏书阁大门钥匙,总不可能像普通材料随便做出来的那样容易坏。
唐拾手微微颤抖着,从宋柏的脖子上摘下了那枚钥匙。
他手实在没有力气,取了好多次才取下来。
远处传来隐约的叫喊声,根据小白伞下的金光判断,赵明川和祝山乾应该被水流冲到了离这里不远的地方,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宋柏。
他扶着树枝站起身来,低声说:“抱歉。”
在墓道里的时候他听了沈寒潭说很多句抱歉,唐拾那时候不以为意,那么多的鲜血和绝望,绝不是仅仅一句抱歉能够抵消的。
然而当他真的身处其中,才发现除了说抱歉,他什么都做不了。
他必须知道他是谁。
以及他杀的是什么人。
为什么会失忆,又为什么从漓阳的灾难中幸存。
他攥得很紧,钥匙末端在手掌深处压出很深的印子。
唐拾摇摇晃晃地站起来,在晨曦的微光中,朝着林木深处走去。
第61章 61 城隍庙 赵妈妈:你睁眼看看为你端茶倒水谁熬夜猝死差点去山上挖野菜的人是谁。
一周后。
满地暗黄的梧桐叶被车轮压在湿漉漉的路边上,铺了厚厚一层。
秋雨淅淅沥沥,在无人知晓的时候落了满城,寒意无孔不入。
医院被换季感冒的人挤满了。
“先生,您这个情况还是建议住院……”前台护士把病历递给他。
“不用了,”唐拾道,“给我开点消炎药。”
他戴着口罩,声音依旧沙哑。
唐拾提着塑料袋走出大门,夹杂着雨丝的冷风里铺面而来,带着无缝不入的寒意,让人光站着就直打哆嗦。
他拢了拢风衣领口,咳了好一会儿。
初来崇江的时候是春天,过了盛夏酷暑,眨眼间天气就马不停蹄凉了下来,大明山所在的城市四季如春,还察觉不出什么,一回到崇江他就感受到了骤降的气温。
刚从漓阳醒来的那段时间,城隍各处派人密切监视他,唐拾烦不胜烦,对于摆脱追踪这种事情非常熟练。
赵明川和宋柏暂时找不到他。
唐拾把装着药的塑料袋到旅店里,吞下药片。
他叫了辆到崇江市城隍庙的车。
路上他摸了摸挂着的钥匙。
冰冷的金属钥匙贴在皮肤上,好像永远也捂不热似的。
崇江城隍庙年代久远,建成自南北朝时期,位于城郊区的山上,能够俯瞰整个崇江市区,历经数次翻修,上世纪已经被改造成为景区,白天游人络绎不绝。
唐拾简单给自己易了个容,用围巾把脸遮得严严实实,到达城隍庙的时候已经趋近傍晚,入秋之后天黑得格外快,庙里已经空无一人。
供奉的烛火已经燃烧殆尽,架上落满冷却的烛油,只有一个大殿还燃着灯。
高大的城隍塑像立在殿内,头戴乌纱,身披红袍,十殿阎罗位列八方,大殿后面落下漆黑扭曲的影子,令人只敢轻声细语,唯恐惊扰神明。
殿前有池,被白玉石柱环绕着,里面飘满了落叶。
池边上有几级台阶被浸没在水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