依他对男人的了解,对方肯定是生气了。

可叶盟主毕竟是叶盟主,稳坐江湖第一近十载,早已磨去少年时的锋芒毕露,指腹摩挲侧脸漆黑皮带,忽然就合眼摇了摇头、笑着叹气道:

“阿宁,你以前可比现在讨喜多了,总是一口一个‘叶大哥’地喊……”

叶乘渊复又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单薄美人,颇不正经的对人眨了眨自己那双招蜂引蝶的桃花眼、委委屈屈垂下眼角:

“果然,如今是嫌弃我这个便宜兄长无用了。”

只是这看似玩笑的抱怨,其中用意几分真几分假,就耐人寻味了。

两个虚与委蛇的死敌相视一笑,在周围众江湖人震惊不解的目光中,继续扮演起久别重逢的故友聊家常。

论剑大会第一日,以洛忌的压倒性胜利结束了。

他毕竟才刚满二十,内力尚不醇厚,连着打了大半日车轮战,被消耗的经脉刺痛、面色发白,身上也挂了好几处彩。

可即便如此,在走到养父身边时,他依旧是乖巧的屈膝靠在对方轮椅旁,昂起一张俊朗的脸,眼神亮亮看向男人邀功:

“父亲大人,阿忌做到了。”

洛观宁确实满意今天洛忌的表现,暗金瞳孔微垂、苍白手掌落在养子微乱发顶,如奖励宠物般摸了两下,轻缓着嗓音夸奖起对方。

叶乘渊还是第一次看他做父亲时是什么样,不禁有点惊讶、却也看出对方慈爱表象下的敷衍,遂装着傻故意感慨:

“阿宁与贤侄的关系真好。”

一句话,却令正父慈子孝的二人同时看向了他。

洛忌讨厌这个男人对父亲大人过分亲昵的称呼,看人时目光沉了下去,眸中赫然写满敌意与威胁。

叶盟主抬手摸了摸下巴,面对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青年不善视线,狭长眼尾一弯、笑的更加花枝招展了。

转眼间,暮色四合,落日余晖红紫斑驳,天空如布满了淤青。

即便是眼下的季节,洛观宁这幅病弱的身体还是不免察觉到凉意,他于是裹紧身上外袍,因开始涌上的疲倦而丧失继续与叶乘渊阴阳怪气互揭伤疤的兴趣,而是垂下秾长眼睫,轻声告辞。

那样一具瘦削身体,单薄的跟张片儿纸似的,被华美锦服勉强堆叠出徒有其表的气势,实际缩在冰冷椅中时,轻飘飘的、就像男人胸口那只银蝶。

叶乘渊不知怎么的,心脏猛地一揪、酸胀清晰在胸膛内弥漫,甚至盖过自看到洛观宁那刻起,就一直幻痛的左眼。

他不禁再次抬起手,指腹落在蒙住残眼的光滑皮罩外,目光始终注视对方与门人儿女离开时的背影,唇边的笑意,终于慢慢消失。

正因如此,叶乘渊才没有错过一直沉默的绝美少女,在其他人不注意时,莫名回头对他看过来的一眼。

--

洛观宁也就第一天去会场露了回脸,唤起众门派对他这个大魔头尘封的心理阴影,之后几日便懒得出现,只由男女主在外面胡闹。

给他们留出充足的时间与空间,来实施对他的谋害反抗计划。

洛观宁等了好几天,等到甚至疑心女主是不是被他吓得不敢动手了,才终于在论剑大会最后一日晚,听到女主出现在他的客栈房间外、礼貌又乖巧问道:

“父亲,小胭可以进来吗?”

洛忌没有回来,大概是与女主已经计划好,此刻正埋伏在某处,只待出其不意对他出手。

平时装的挺好,但到底是只狼崽子。

他披着外袍靠在床头,心底微微感慨,嗓音却与往日无异,轻而温和的应下女主要求。

少女一步步从门外走进来,美貌小脸上表情淡淡的,手上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甜汤,乖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