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的傻儿子,你到底在想什么?”宋王无奈地看着他。
“母亲……”他讷讷不知该说些什么好。
“你不可能是弃子,你是我唯一的孩子。”宋王的声音缓和下来,“阿娘只是想让你知道,这世上无能为力之事有很多,不是什么人都会顺着你,你或许是过得太顺了,缺少挫折和磨难。将来的许多事不会由你掌控……也不会由我掌控。”
宋兆雪脑袋空空的,慢慢点了下头。
他当然也知道世上有很多不可为之事,宋国是强国,可是也要忌惮隔壁的郑国,防备另一边的赵国,向最大的大燕进贡,对那些小国也要时时敲打。
那个时候的宋兆雪,内心已经隐约产生了一种预感。
算算时间,大燕的确有可能发下质子令,距离伐梁已经过去很久了。
所以母亲才要教育他,让他对这些事情有所认识。
最开始他心怀忐忑,可是一年过去了,还是没听到消息,他渐渐学会了对这件事情平常以待……又过了一年,大燕的质子令突如其来地下发了。
宋兆雪只感觉脑内如有鸣钟,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果然来了。
在这两年若说他提心吊胆,倒是不至于,不过宋兆雪确实考虑过更多的可能。
比方说让母亲再收养一个孩子,如果到时候有质子令,就让母亲收养的孩子代替他去。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,宋兆雪内心是愧疚了一下的,这跟打不过敌人所以把公主公子派过去和亲有什么区别?
可是他更明白,在别人死和自己死这个问题上,他只会选择别人死。要是牺牲自己,将王位拱手让人,那和傻子有啥区别?
宋兆雪开始接触政事了,脑子里面也多了些弯弯绕绕的东西。
按照往常讨论的流程,这件事情不能由他自己起头,该由一个大臣起头提议宋王子嗣不丰,最好再过继个孩子才行。
但是他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在母亲面前弄权,自己的三脚猫功夫可能在她面前不够看。
如果没有质子令呢?他让母亲再过继一个小孩,岂不是在凭空给自己树立敌人?如果那个小孩过继过来了,他也一定会对那个孩子进行严厉的打压,以免对方产生不该有的念头。
他思前想后遮遮掩掩地在一次闲谈中道:“要是我有个弟弟妹妹就好了……”
宋王道:“我生不动了,你可以跟你的堂亲戚表亲戚处好关系。”
宋王油盐不进,关键是她似乎已经看清了宋兆雪在试探些什么,故意不回应。
就这么拖着,拖到了大燕质子令下发。
朝臣议论,无数的目光投向了他。
这下宋兆雪彻底动了让自己多一个兄弟姐妹的想法,宋王这次也没有再回避,直接将他叫到了近前,道:“兆雪,你信母亲吗?”
“当然信。”宋兆雪仰起脸看着她。
“那你去宿阳吧。”宋王轻轻道,“你不会有事的,我向你保证。”
宋兆雪又一次感到了茫然。
最终他还是坐上了前往宿阳的马车。
一晃就到了一年后,他果然是平安无恙地归来了。
但是与平安归来的喜悦一起在心中盘亘的,还有深深的疑虑。
对宋国朝堂的疑虑,对母亲身份的疑虑。
那些原本他没有在意的小细节,在他踏上国土之后一遍遍在脑海中回响。
曾经宋兆雪以为母亲是在安慰自己,所以才说他不会有事,可是现在这一句话让他内心产生了另一个恐怖的想法:母亲凭什么觉得他不会有事?母亲认为他不会有事的底气是什么?
母亲提前两年就对他提过质子令的事情,这是巧合吗?如果不是巧合呢……如果这是安排好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