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是,是发自内心这么想的。”
“现在,怕吗?”谭闻秋又问她,“后悔吗?”
商悯说出了那句被父亲写在纸上的话。
“为人而死,死而无悔。”
为人,为人族。
为人,作为人。
“我就知道……”熟悉的话语又一次从她脑海中升起了。
“人死我死,国亡我亡。”她轻声念。
谭闻秋眼角再次有血泪滑过,她知道她要杀掉一个人。
一个敌人。
一个曾经如她女儿一般年少,如她女儿一般心存大义,选择了人族道路的人。
没有求饶,没有任何余地,也没有任何放过对方的可能。杀掉她,就像又一次杀掉了自己的孩子……心中的痛楚从何而来?她无比分明。
她已怨念缠身,心生魔障。
“你给了胡千面和涂玉安一个痛快,我也会这么对待你……”谭闻秋放下了手,转过身背对着商悯。
紧接着,商悯什么都感受不到了。
寒冷……没有了。疼痛,压根就不存在。只剩下她的视野一点一点暗下去,谭闻秋的背影变得模糊……地上有血迹,是她又流下了血泪吗?
最后的最后,商悯什么也看不到了。
她死了。
??[231]身躯重塑
峪州血屠大阵之下,苏归一口将胚胎形状的血色果实吞入腹中。
它在他腹中蠕动着发出婴儿般的啼哭,随后大阵血池躁动,其中的液体如同沸腾的岩浆那样剧烈翻滚。
苏归吞下转生之果的一瞬,剧烈的疼痛从腹部开始蔓延,他眼前一黑,沉入了血池之中,无数双由鲜血凝成的手向他袭来,葬身此地的亡魂要将他拉入池底。
耳边传来死者的哭嚎,有的属于士兵,有的属于无辜百姓,有的是被处死的文武大臣,有老人,也有小孩。
数以几十万乃至百万计的死者重复着不同的话语。
“我不想死……为什么会死……”
“故国安在否?暴君可伏诛?”
“妖孽何在……”
“……那场仗,我们胜了吗?”
“好痛、真的好痛……不想打仗,想要回家……”
“娘亲……爹爹……”
这些声音宛若魔音,强行挤进了苏归耳中,接着入侵了他的神魂,撕裂了他的意志,而他的肉身猛然爆开,从血肉到经络再到骨骼,他与血池融为一体。
有些声音来自近处,有些声音来自更遥远的地方,传自八百年前大虞还在的时候。
时隔那么久,怨念没有消失,反而积淀得更加厚重,如同河道下的淤泥,腐臭而充满恶意。
“大虞已经亡了,肃国也亡了,也许谭国和大燕也会亡……”苏归竭尽全力保持神思清明,用尽全力回应那些亡魂,“但是这片土地会建起新朝,会继续有人在此地安居乐业,因为天命,在人族!”
“轰!”
血池中的血水冲天而起,已经沦为空城的峪州城在这轰然巨响中隆隆下陷。
拥有千百年历史的国都古城,被滔天血海淹没。
逃离这里的人们呆呆地向他们曾经的家的方向望去,只遥遥看到一道赤红的血柱像火山喷发一般冲向天际。
峪州城消失了,大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,深坑之中满是血池之水。
但随之出现的是一根屹立不倒的青铜神柱,它竖立在天坑血池之中,发出嗡嗡轰鸣,金色的光华向外扩散,如同水波。
沸腾的血池诡异地陷入静止,冲天的血柱如雨般落下,随后向着一点凝聚。被血池和转生之果融尽了血肉的苏归身躯被重新勾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