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扶着门框,摇摇晃晃地站起,连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迟缓吃力。寂生想上前搀扶,她感受到靠近,立即轻轻摇头。

“不能随便碰我,”她带着歉意说,“会很危险。”

彩云垂在天边,失散太久的他们终于相见,女孩看不见他如今的模样,而他甚至不能握住她脆弱的手。

寂生没有说话,他静静地流泪,为女孩遭受的苦难,也为她此刻的笑颜。

这个笑过分美好,像焦黑废土中开出的花。

他想,他甚至无法保护唯一喜爱的女孩,无法践行那么一句简单的承诺。他辜负了最不想辜负的人,已注定无法成为心怀天下的侠者。

曾踌躇满志的少年彻底被命运的嘲弄击溃,无法再憧憬幻想过千万遍的愿景。他明白,若连眼前这个人都无法拯救,那所谓救苍生也没什么意义。

有人远远地看着这一幕,青衣,斗笠,高大清瘦,看不见面容。

寂生回过头,看见那人站在残垣断壁中,安静得像块山石。

男人看着他手中尚在滴血的长棍:“这些人都是你杀的?”

寂生知道,这句话指的是参与这次屠村的青云会成员,他们都命丧于长棍之下,除了阿香。

寂生说:“是。”

男人说:“你为什么要这样做?”

寂生平静地说:“我要带她走。”

男人动了一下,下一刻,他们之间只距离五步。

他说:“你若带她走,她是活不下去的,至于原因,你应该很清楚。”

寂生看着他:“我会想办法。”

男人笑了一声:“青云会的毒天下无敌,会让你想出办法?”

他又说:“培养这样一个武器,费了我很多心血,若白白浪费,的确十分可惜……但若有更好的填补,那也可行。”

“从你进来开始,我就一直看着,你身手很不错。我可以给她离开青云会活命的机会,但你必须为我效劳。”

“或者,你死在这里,她继续为我所用。选一个吧。”

这番话很自信,男人甚至没有给出寂生活着带阿香离开的可能,他负手站着,一切隐没在遮蔽中,平静而傲然。

寂生很快就做出了选择,不为话语中的威胁,而是为那句“她就算离开,也活不下去”。

更为在他们交涉对峙的短短时间里,女孩撑着门框,身体开始发颤,眼中流淌出深红色的血。

男人满意于寂生的回应,他缓步走到女孩前,将一粒药丸送到她口中,他戴了手套,连手指都遮盖起来,毫不畏惧这点触碰。

后来,青云会少了名精心培育的人形毒药,取而代之的,是一个沉默隐忍的杀手。

江湖上也失去了一位意气风发的侠客,花开花落,世易时移,关于他的那些故事,因为太过千篇一律,也不再被人谈起。

再后来,世上又多了一个奇怪的和尚,他为自己剃度,为自己立命,他念不了几句经文,认不出有哪些神佛,只在参拜念祷的时候,格外虔诚。

他为自己注定早逝的恋人念祷,祈求上苍的垂怜,能让她再多看一眼世间。即使人世对她残忍,但她仍旧热爱并喜悦着,这难道不值得降下一份慈悲。

漫天神佛若有知,请注视于她,如果有罪孽必须偿还,便让他承受。

她无法看见更远的景色,他便将那些事物写在纸上,把它们带回来,一字一句念给她听。

在这个总是浅笑着的女孩面前,寂生永远是顶天立地的少年侠客,救她于水火,于春风中打马过江南,她所见的春天永远停留在最美的时候。

而她不知道,她才是他唯一的信仰,唯一的皈依。他的侠客梦早已破碎了,但在她空濛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