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晚上,康明帝去看太子,太子欠身行礼,康明帝按下他,“不用多礼。”
父子相顾无言。
康明帝打起精神,儿子还是要教的,“你说要处置姜薄,那我问你,如何处置?”
太子道,“下圣旨,让他解官职回京自辨,另外派人接管边军!”
康明帝笑笑,“那他要是不尊旨呢,你如何把他押解进京?”
太子瞪大了眼,“他敢!”
康明帝看着太子,“姜薄如何不敢?我们又能拿他如何?姜薄要是被你这么一逼,直接造反你怎么办?”
太子还是不能接受,“京师有二十万将士,还有各地卫所……”
康明帝道,“都比不上骁勇善战的姜家军!且,你能赌吗?”
赌姜薄不造反,赌京城那些少爷兵打得过姜家军,赌姜薄不会打开国门放蛮人进来烧杀抢掠。
太子结结巴巴,“他,他不会……这样,干吧?”
康明帝道,“你都要他进京谢罪了,他为什么不敢,将来史书也不会说他什么,只说你我父子糊涂,战前撤将,忌惮人家功高盖主。”
“太子啊,大荆危如累卵,经不得胡乱折腾,我想把阿嫣嫁给他,也是为了笼络他,姜薄,我们只能安抚,不能雷霆相对。”
太子捏紧了拳头,“乱臣贼子,乱臣贼子……”
康明帝看着太子,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失望。
在如何也是自己的儿子,康明帝只能继续教。
成效还是有的,第二天太子就不在嚷嚷姜薄怎么怎么样了,也不计较陈文的死了。
边疆,姜薄正在灵堂给家人上香,灵堂里排位有好几排,姜薄也就漫不经心在香炉里插了三根香,“都过来吃香火吧,今儿吃一回,下回得到过年了啊。”
他扫了一眼排位,轻笑出声,“只是我这个卑贱鄙薄之人的香火也不知道诸位吃不吃得下。老夫人,大夫人,二夫人……大哥,二哥,三哥……还有侄儿侄女们,嫌弃的话就别委屈自己,别吃了。”
“爹,您老多吃点,也得保佑我好好掌着姜家军,我要是死了,你们可是彻底就没了香火吃呢,再是恶心看不起我,现在也只有我给你们送香火吃呢,嘻嘻嘻。”
和亡灵们唠嗑了一通,姜薄出了灵堂,亲兵过来说了几句话,姜薄讥讽地笑了笑,“太子这是变聪明了。”
只是聪明的有限。
阳光正好,灵堂这里却没有多少暑气,这里有姜家那么多冤魂呢,阳光都驱散不了这里的凉意。
康明帝哪里是不想动姜家,他是动过,动了不止一次,然后姜家就只剩下姜薄一个人了。
姜家父子在边关给朝廷卖命,京城的妇孺老幼却一命呜呼。
为什么呢?因为疫病,那时候京城死了很多人,姜家死了一些人也不很显眼。
但为什么只有姜薄这一支死光了呢?因为只有这一支掌着姜家军。
紧接着父亲和哥哥们又在战场遇到了伏击,最后哥哥们全都战亡,父亲侥幸留了一口气回来。
那时候姜薄才十四岁,父亲硬撑了一年,那一年里少年飞快成长,终于接替父亲执掌了姜家军。
姜薄不是善茬,他后来杀了姜家京城所有的旁支,血脉被他自己断干净了。
为什么他们这一房都死了?因为有内应,内应就这些血脉亲人,父亲下不了手,姜薄下得了。
姜薄在姜家原本就不是少爷的存在,人们说是他娘不要脸爬床才有了他,他娘生下他的时候难产而亡,死的时候也没个名分,姜薄就是半主半仆的存在。
实际上没人把他当主子看待,他在姜家过的比仆人都差,他小时候吃过狗食,睡过狗窝,抱着狗睡暖和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