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苏州,宦官和市井之间的矛盾一直是不可调和的,不错,太监们不可能直接欺压老百姓,这不现实,可太监们能为了丝绸产量逼迫当地豪商,商人们又转嫁到小手工业者们身上,最终成了宦官和市井之间的矛盾,而大明人以前又不懂什么叫资本,什么叫资本家,每次士绅闹事,都是挑唆这些下层百姓们打头阵,说年年闹事或许重了,但隔几年必然闹事,有一任苏松巡抚更是上折子说苏州[满城皆乱民],这,也是如今的苏松巡抚梁文儒上赶着巴结郑国蕃的缘故所在了,夹在太监和百姓之间的他当真头大如笆斗,所谓百姓,实际上,背后终究还是文臣士绅们,而太监们,他梁文儒亦是难以得罪,亏得他在这火山口上坐了几年,可谓战战兢兢。
而东厂督公张鲸,如今正掌管着内供用库,苏州织造南北两局正是他辖下。
如此一来,苏州人对东厂自然是水深火热一般的感觉,痛恨无比。
乖官用村正指着张彪,在周围哄笑中就看着对方,张彪单膝下跪,明知道跪了另外一条腿,日后可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,可这郑国舅的剑就比在他咽喉,他再一次咽了一口口水,试图做最后的挣扎,低声哀求道:“国舅爷,下官知错了,但求国舅给下官一次机会。”
作为武官,单膝下跪,跪的又是正二品都督佥事,虽然难堪,毕竟还能糊弄过去,可双腿一跪,这无论如何都糊弄不过去了,张彪这时候是真后悔了,早知道这郑国舅是如此的愣头青,何必跟他一般见识,一时间,真是悔不当初。
乖官呵呵笑了几声,这笑声还算是温和,未免让张彪兴起了几分期望来,冷不防对方突然一喝,“跪。”
他一哆嗦,噗通一下,另外一条腿也跪了下去,心底最后一丝侥幸终于没了,这时候内心盘桓,当真大恨,这一跪,怕是再也不能和武清侯爷家结亲了罢!
武清侯家的闺女那是京师权贵家眷们众口称赞的美人儿,毕竟人家的姑姑是慈圣皇太后,他甚至还缠着张鲸带他去武清侯家拜访,悄悄瞧过一眼,当真是个花容月貌的,如今一来,这门亲事怕就是泡汤了,这时候他当真是又悔又恨。
周围爆发出一阵叫好声,跪在地上的是东厂掌刑千户张彪,督公张鲸的亲侄子,这消息一个传一个,那些后面的百姓其实根本瞧不见里头到底怎么回事儿,可听说东厂督公的侄子、掌刑千户如今就跪在里面,一个个兴奋无比,大声叫好,一声高过一声。
杨俊卿等番子脸上气色灰败,可乖官并没打算放过他们,冲着他们龇牙一乐,“怎么,你们还不打算跪下么?”
脸上悲愤莫名,杨俊卿大声道:“国舅辱人太甚,督公不会放过你的,千户大人的岳丈是武清侯爷李刚,武清侯爷的姐姐是谁,想必你也知道,哈哈哈!你以为你就会有好儿么?你看着罢!迟早有一天,你也会跪在我们东厂刑狱之下……”
当时皇亲国戚们犯法,的确是拿问东厂,若不然东厂为何威名赫赫,声名能止小儿啼。可乖官还真就不怕,自然,他不能公然说[不就是慈圣皇太后么,那老娘们,我连眼皮夹都不夹她一下],所以他嘿嘿笑了两声,“大胆,慈圣皇太后何等样的慈悲,若是瞧见你们这些狗奴才在外头败坏她老人家的名声,肯定先拿你们的狗头是问。”
这明显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,可周围市井百姓被乖官威逼东厂掌刑千户下跪撩拨得热血沸腾,才不管真话假话呢!轰然道:“对,扇死这些狗奴才……死太监们年年加征生丝绸缎,不把咱们苏州府当人看……皇太后肯定是好的,坏就坏在这些死太监死番子身上……”
一时间,七嘴八舌,乖官闻言大乐,你瞧,我要不代表月亮惩罚你们,我都对不起周围看热闹的,当下大喝一声,“今儿我就代表慈圣皇太后好好教训教训你们……梨沙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