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爷很生气,后果很严重,识相的,赶紧滚蛋,把航道让出来,若不然,你家小爷单思南,我,好说话,但是,这佛郎机炮可不好说话……”
小倩听了大头的话,顿时扑哧一声就笑了,乖官和董其昌互相对视了一眼,也是啼笑皆非,这小子,分明是不忿对方自称爷爷,就擅自改词,要把这个便宜给占回来。
董其昌摇了摇头,“这个单思南,还真是不能吃亏,再过十年,把他放到九边去,绝对是悍将一员,只能占鞑子的便宜,不能吃鞑子的亏,咱们大明,就缺这样的人才啊!省得朝廷衮衮诸公,动不动给鞑子们优惠茶马市,真是不抵一个孩童的见识。”
朝廷诸公或许也有考虑,譬如上国的颜面问题,但是民间见了,未免就有意见。
譬如去年鞑子的俺答汗去世,其妻赤兔哈屯一跃成为蒙古诸部落最关键的人物,鞑子习俗子承父妻,俺答的长子黄台吉要娶赤兔哈屯,赤兔哈屯史载[骨貌清丽],看不上黄台吉,根本不愿意,带着自己的族人[遂率众远遁],结果朝廷特意派出宣大总督前往说服,迫于形势,赤兔哈屯嫁给了黄台吉。
民间也有亮眼人,这明显就是挑唆鞑子不合的大好机会,结果朝廷还专门派人说服,难道身边有一个强大的鞑子邻居很好玩么?不得不说,朝廷诸公脑子进水,这位娶了赤兔哈屯的黄台吉在史书上留下的行迹是[终身不大为寇],这[不大]二字,真是可堪玩味的很。
董其昌也是如此认为的,所以他觉得,朝廷诸公还不如大头,起码大头绝不肯吃亏,可朝廷诸公有时候真是为了颜面,明知道是亏,也要上去一口吃了,吃完了还要标榜一下我天朝礼仪之邦,就要如此对待化外野蛮,真是叫人无语得紧。
大头一连喊了三遍,江面上全是他的声音,对面徐文茂气得嘴唇都白了,可从来没人敢于这么跟他说话,更别说是在他面前自称小爷了,可对方听口气,估计顶多就是郑家的家生子,一个仆奴,居然胆敢这么跟他说话,真是把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,鼻孔里头冒烟。
这时候,那艘登州卫战船上头的年轻人狠狠拍了一下船栏,嘴巴里面还喃喃道:“好,说的好,赶紧的,打起来罢!打炮打炮。”
旁边那中年人宋世勇只好苦笑,对他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脾气真是没办法,他是宁远伯爷李成梁的家丁出身,勤勤恳恳给宁远伯做事二十多年了,如今也领着千户的头衔,可说是宁远伯的心腹,旁边那个年轻人宋小乐是他族侄,武艺超群,如今也领着个六品的武官头衔,只是生性跳脱,不大服管,有时候他细想起来,也觉得这小子实在不是一个当边军的材料。
像是这般唯恐天下不乱希望两边打起来的,其实还有不少,人皆有仇富心理,那小国公好端端的堵了航道,不是什么好东西,可这小国舅,怕也好不到哪儿去,不然为何人家不堵别人单只来堵你,终究还是你做人上头欠缺,得罪了人,反正,碍着咱们这些做正经买卖的事儿了,就不是好人。
可惜,这时候漕帮不争气,临到门口了,不敢捅进去,铁甲船上炮一亮,大头把话一喊,这些船老大全怂了,有几个就悄悄地往岸边靠去,让出了航道。
漕帮的船基本都是平底船,这种船想搁浅都难,不像乖官的铁甲船,若是不小心,很容易在江里头搁浅,看见有船往两边让去,站在艚楼上的乖官就笑了起来,对身边的董其昌说:“瞧,这世道就是如此,你硬,别人就软,你软了,别人就硬……”
董其昌点头,不过,随即就笑了起来,“凤璋,这话可是很容易让人生出歧义的啊!哈哈!”
乖官转头看去,果不其然,身边女孩们脸颊红了一片,当下低头揉着鼻子装没看到。这时候大头跑过来报喜,“少爷,瞧俺办事可妥当么!那软蛋果然就怂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