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时间,艾梅娘也顾不得,顿时俯下螓首,嘴对着嘴,伸出丁香舌,先在姐夫口中一阵儿搅,然后使劲儿一吸,终于把一口堵在郑连城嗓子眼的浓痰给吸了出来,郑连城大呼了一声,这才悠悠醒来,眼神中清明,“我这是怎么了?”
不远处陈继儒以手抚额,长长吐了一口气,顺手擦了擦额头的汗,这短短一瞬,乱作一团,简直是要了人的老命,偏生什么忙都帮不上,旁边董其昌一屁股坐到花厅内的一把椅子上,也是吓出了一头的冷汗。
两人同时抬了抬目,互相对视了一眼,这――郑叔父就正了国丈了?凤璋成国舅了?
艾梅娘捂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,慢慢站了起来,怔怔发呆。牧九公大喜,却是伸手赶紧把郑连城给拽了起来,“哎呦喂!国丈,您可是吓死咱家了。”
不得不说,人和人的关系很奇怪,按道理来说,牧九公瞧见了郑连城的丑态,互相要有芥蒂的,偏生这一拽一扶之间,一个就想,这南京守备太监却是性情中人,另一个就想,国丈这般倒也是人之常情,不像是那些亲贵,瞧不起人,看来却是可以结为奥援。
两人一下子居然就看对了眼儿,互相搀扶着起来,郑连城苦笑了下,就说,小门小户,倒是让牧公公见笑了。牧九公哪里敢答应,就略弯着腰嘿然笑道,此话怎讲,惊喜过度这乃是人之常情,证明国丈和德妃娘娘父女情深,若是不动声色,咱倒是要瞧不起国丈了,神仙一般,没有人味儿。
把话说开了,郑连城一时间顾不得妻妹艾梅娘,携着牧九公的手,两人宛如多年老友一般,倒是董其昌凑过去,低声对艾梅娘说道,艾夫人,您这手,还是先回房间去上些药罢!
艾梅娘瞧着姐夫和南京守备太监携手,抿了抿唇,一言不发就默默退了出去,郑连城眼角余光瞧见,也不知道该不该叫妻妹一声,旁边牧九公自来熟,哈哈大笑着说:“国丈,咱可是带着两个跟班就这么跑来了,肚子里头还空着呢!”
郑连城听了,赶紧叫下面人整治席面,又携着牧九公,两人分宾主坐下,让董其昌和陈继儒作陪,就给牧九公介绍,这是华亭董其昌、陈继儒,和犬子交好,蒙他们瞧得起,叫我一声叔父,如今正在我这儿读书,准备来年大考的时候和犬子一道――他说着,就有些苦笑了,乖官这下岂不是成国舅了,哎!女儿啊!你要是等乖官考上进士再做德妃多好。
牧九公眼神一亮,嗯?这两人咱家也听说过,说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大才子,这么说来,这两个是在国舅爷没发达的时候就和国舅爷交好的了?如此一来,这进士还不是手拿把攥的,日后保不齐就要被大用的!倒是国舅爷,听说很是有些才名,可惜了。
这双方寒暄的话就不细表,郑家的厨娘很快就整治了一桌席面出来,牧九公见多识广,略一尝,就知道这是温火宴,所谓温火宴,就是宫里头贵人们肚子饿了要吃,御膳房来不及弄,为了预备着,菜就时时刻刻在灶上热着,温火宴多用一些烂炖的菜肴,以汤为主。
牧九公吃出温火宴的味道,忍不住一怔,这温火宴也就是皇宫大内或者藩王府邸才有,难不成,方才国丈是装出来的?其实早就知道了?
如果真是那般,这心思可就重了,不过,看方才那般情形,不像是装的啊!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,从去年开始,德妃娘娘就偷偷关照娘家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