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奉停下脚步,江婉柔其实也不知说什么,一瞬的沉默后,她道:“叫金桃给你拿身干净衣裳,你走的这段日子,我……”
她本想说她担忧他,亲手为他做了几件外袍,算为刚才找补。可话到嘴边儿,她咬着唇瓣,低声道:“我……叫人给你做了件衣裳,如今这天,正正好。”
陆奉“嗯”了一声,缓步离去。只有背影,江婉柔看不见他的表情,她慢慢躺回引枕上,狠狠闭上眼睛。
过了一会儿,见主君走远,翠珠蹑手蹑脚地进来,夫人生产经历了一天一夜,她在外头担心死了,本想和夫人好好说会儿话,见江婉柔满脸疲惫,又不敢说了。
她轻轻给江婉柔掖了下被子,江婉柔骤然睁眼,一见是翠珠,心里说不清松了口气还是失望,问她:“怎么不出声?”
“夫人,奴婢是不是吵醒您了?”
翠珠顶着两个红肿的核桃眼,低声道:“奴婢只想过来瞧您一眼,您接着睡,奴婢这就走。”
江婉柔看着不知所措的翠珠,心中微怔,过了一会儿,她低声哂笑,朝翠珠伸出手臂。
“扶我起来,我方才睡了好长一觉,怎么睡得着?”
翠珠忙倾身上前,看着江婉柔的脸色,声音顿时欢快了许多,”夫人您饿了吗,奴婢给您准备了点心和羹汤,这就端上来。”
“我不渴,也不饿。”
翠珠停顿一下,马上又叽叽喳喳道:“那您想看看两位小主子吗?几位接生婆,个个都说生得漂亮,奴婢给您抱过来。”
“两位小主子总哇哇大哭,肯定是没看见亲娘。”
江婉柔笑了,柔声道:“你懂怎么抱孩子么,别把两个小家伙摔了。”
怀胎十月,好不容易生下来,说不期盼是假的。但方才陆奉说了,孩子在睡觉,这么小的孩子,抱来抱去再受惊,亦或受了凉风,她要后悔死。
左右在自家府中,陆奉也回来了,她心中大安。只要两个孩子被照顾得好好的,不差这一时半会儿。
翠珠眼里有活儿,嘴上不消停,脚下也没闲着。她眼睛环视四周,把南边儿半掩的窗子阖上,一边笃定道:“夫人,奴婢就是自己摔了都不会让小主子受伤,您放心吧!”
江婉柔忽然问她:“翠珠,你跟我几年?”
翠珠愣了一下,掰着指头算,“一二三四,夫人,我在您身边快有五个年头了!”
“真快啊。”
江婉柔轻叹,道:“五年,你熟知我的脾性,知晓我所有的喜好,甚至一盏茶,你煮的,总比别人煮的更顺我心。”
翠珠一时被主子夸得不好意思,正想谦虚两句,听江婉柔道:“你以后不要再自称‘奴婢’了。”
她待旁人宽严并济,对翠珠和金桃两个心腹,却从舍不得责罚。相伴五载,两人甚至比陆奉给她的陪伴更多,她对她们也有真心。
谁知翠珠一听,吓得差点蹦起来,连忙摆手,“奴婢不敢,奴婢万万不敢,夫人折煞奴婢了!”
“你别怕。”
江婉柔放轻了声音,“一个称呼而已,这些年,我待你和金桃如何,你心中明白。”
翠珠固执道:“哎呀,这不是一回事!总之,夫人是主子,奴婢是丫鬟,这是顶天的规矩,规矩不能破!”
“夫人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,奴婢害怕!”
江婉柔没有再强求。翠珠被她吓到了,利落地倒了一杯茶,慌忙退下。江婉柔握着温度恰好的杯盏,心中沉思。
连最不稳重的翠珠都不敢在她跟前逾矩,她平日宽和,对翠珠不曾说过一句重话。
如今陆奉跟她说,可以在他跟前畅所欲言,想笑便笑,不想笑也不必勉强。瞧瞧,这话听着真好听啊,像一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