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处世上实在欠缺,可能后知后觉回过味儿来,觉得周妙音那事她办得不地道,又拉不下脸过来认错,只好用这婉约的方式服软。
姚金玉就比她精明多了,三房也不无辜,看着二房表衷心,她焉能落后?什么事都先紧着锦光院,江婉柔要看账本,立刻把账本送来,没带半分犹豫。
要不说皇商世家出来的姑娘,一笔一笔记得清晰明了。原本江婉柔做好了准备,水至清则无鱼,陆府每月往来就是一大笔开支,管家权油水大,就算趁机捞点儿,她也不会说什么。
谁知出乎意料,她看着账本,除了米价上涨得厉害,其他地方清清楚楚,没有一丝猫腻。
陆国公府人口众多,大房子嗣稀薄,二房三房可是热闹,加上伺候的下人,里里外外加起来三四百口人,一个月光吃饭就得花上百两银子。
江婉柔问翠珠,“近来京中可有大事发生?”
翠珠想了想,摇摇头,“奴婢没有听说有什么稀罕事。”
“今年各地可有旱灾?”
“回夫人,并无。”
“那奇了怪了。”江婉柔把账本合上,吩咐道:“你得空去米行问问,怎么米价上涨这么多。”
翠珠低头应诺,她没心眼儿,在江婉柔面前贯来有什么说什么,她疑惑道:“夫人,就几文钱,咱们公府又不是买不起,管那么多作甚?”
“你啊,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。”
江婉柔点了一下她的发髻,缓道:“一斤上涨几文钱,十斤上涨几十文,百斤就是一两银子了,光我们府中,一个月吃进去多少米,你算过没有?”
翠珠摸着脑袋,算了半天也没算明白,不过不妨碍她崇拜地看着江婉柔:“夫人,您真厉害!”
江婉柔苦笑一声,道:“这算什么厉害,我只是过过苦日子,更懂民生多艰罢了。”
米价上涨,只对穷苦人家有影响,即使姚金玉那么精明的人也对此毫无所觉。她和翠珠想的一样:又不是吃不起,涨得这些拢共不如她一根簪子矜贵。
江婉柔虽生在公侯世家,但闺中的日子实在清苦,秦氏刻毒,却装得贤惠,她不会毒打她或者在衣着上克扣她。小时候,她经常穿着华贵的衣衫,却饿得整夜睡不着觉。
如今她时常恍惚,当年那个饥肠辘辘、满身冻疮的小姑娘,竟也过上了梦中的好日子。
锦衣玉食、绫罗绸缎、奴仆环绕。冬日有上好的炭火,夏日有用不完的冰鉴。她不同周氏或姚氏这种娇养出来的姑娘,周氏嫌二爷终日沉溺山水,不上进,姚氏嫌三爷风流多情,妻妾成群。江婉柔从来没嫌弃过陆奉阴晴不定。她顶着那样的名声嫁进来,他至少给了她妻子的尊重,让她摆脱秦氏的阴影。
这些年,随着陆奉平步青云,她的腰杆子也越来越直。她回侯府只看望丽姨娘,很少见秦氏,有时在宴会上偶尔遇见,她坐在上首,看着远处老了许多的嫡母,才发觉她原来如此渺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