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奉不像刚登基时那样繁忙,闲暇时整日留在凤仪宫。明珠依恋母后,来凤仪宫请安的日子比两个哥哥勤快,经常见到父皇。
她对父皇的感情很复杂。在她的记忆里,父皇是个威严冷漠,不苟言笑的君王,乳娘们很怕他,她小时候常常被他吓哭,要母后和祖母哄大半天才好。
后来长大了,陆奉稳居帝位多年,当年攻打突厥那些“残暴”的事迹逐渐变成了骁勇善战的赫赫战功。明珠听着陆奉的故事长大,心中越发骄傲自矜,不是因为她是皇帝的女儿,是因为她是父皇的女儿。
她的父皇威震四方,是顶天立地的英雄。
可在母后这里,她又见到了不一样的父皇。
据说母后害怕龙,他在凤仪宫很少穿龙袍,她只见过几次,母后眼睛红红的,一定是被吓哭了。她心疼母后,夜半把父皇的龙袍偷偷绞了,父皇脸色阴沉,吓得她直哆嗦,多亏母后及时赶到。
母后擦了擦她的泪珠,把她拢在怀里柔声哄,又看了一眼父皇,轻声道:
“看你,把我的小珠儿吓坏了。”
“她还小,要不是你……你和闺女计较什么!”
“小珠儿乖,咱们不理他。”
她在母后怀里埋着,过了一会儿,父皇冷声哼道:“慈母多败儿!”
愤然拂袖而去,当真没有再计较。
……
明珠那时就觉得,父皇不像传言中那般可怕。母后爱侍弄花草,在宫里养了许多盆栽,她经常看见母后指使父皇给她的宝贝们浇水。父皇一身锦衣常服,穿梭在一堆花草间,母后悠悠躺在树荫下的躺椅上, ?? 站 : ?? ?? ? . ?? ?? ?? s . ?? ?? z金桃姑姑端上茶点,母后抿了一口,拎起裙摆过去喂父皇。
父皇眉头微皱,神色露出嫌弃,但还是就着母后的手饮尽。母后笑眯眯给父皇擦了擦汗,父皇的脸色由阴转晴,两人说了好大一会儿话,父皇身形高大,两人说话时,他总是微微低头,眸中是前所未有的柔情。
所以在母后这里,明珠并不憷父皇。陆奉沉着脸不言语,明珠定定心神,偷偷抬眼觑他,乌黑的眼睛滴溜溜,又转向江婉柔。
她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,江婉柔果然软了心肠,她拉起明珠沾染葡萄汁液的小手,轻柔地一点点擦拭干净。
“好了,明珠还小,学什么规矩。”
江婉柔嗔怪道,她虽不赞成明珠舞刀弄棍,但也不想叫宫廷的规矩束缚了她。
哼,慈母多败儿!
陆奉心中冷哼。作为天底下最尊贵的一对夫妻,帝后也有着和民间百姓一样的苦恼,江婉柔嫌他太严厉,陆奉看不惯江婉柔的溺爱,两人经常为此争执。陆奉自诩有理有据,但碰上江婉柔,她只需一句:“那是臣妾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,生淮翊时屡遭刺杀,轮到那两个小冤家,你又去了江南!哦,那会儿圣上的小青梅还在臣妾跟前示威来着……”
她翻起旧账,叫陆奉一阵头疼,向来骁勇善战的皇帝陛下,在皇后娘娘面前,竟有一种秀才遇到兵的憋屈感。
久而久之,除了对皇太子齐淮翊的教导,陆奉绝不松口,剩下两个陆奉懒得管。他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,墨发随意用一顶紫金冠束起。江婉柔嫌扎,他并未像寻常这个年纪男人一样蓄长须,下颌干净流畅,鬓若刀裁,冷眉寒目,连眉骨上那道疤痕,江婉柔总缠着他敷药,现在也淡了不少,他比刚登基时少了些许戾气,多了些深沉与从容。
陆奉灌了一口茶水,眸光直直射向明珠,“不经通传,擅闯凤仪宫,你可认罚?”
江婉柔揉着酸软的腰身,连忙给陆奉面前的杯盏满上,笑吟吟道:“是臣妾之过。我叫小珠儿来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