立于刑部天牢外?,容璇想起上一回到?此处时,还是寒风凛冽的深冬。
谢明霁递了腰牌进去,刑部今日当值的郎官很快迎了出来。
他不认识容璇,只客客气气对谢明霁一礼:“见过世子。”
踏入天牢,因科举舞弊一案牵连甚广,刑部近来羁押进不少考生。
“你找何人?”谢明霁侧首道。
“金平府义丰乡,”容璇声音变轻,“李林。”
刑部的郎官取来册子查到?了监房,谢明霁熟悉天牢环境,带容璇拐过几道弯,羁押李林的号舍就在?前面最末那一间。
容璇望谢明霁一眼,他会意地停了脚步。
为防舞弊考生串通一气,涉案士子皆是单独羁押。
虽是白日里,天牢中还是一如既往地昏暗。
容璇停于最后一间牢房外?,借着微弱的亮光,望向?角落中颓然坐着,形容枯槁的老者。
他的头发?已?尽数苍白,双目阖着,面上沟壑丛生。
一身囚衣,了无?生气。
容璇扶住狱门外?的木栅栏,她分明记得,他前岁才过完六十寿辰。
遭逢巨变,整个?人像是被抽干了精血般,已?衰颓至此。
听得外?间响动,老者慢慢睁开?了眼。
一老一少隔牢门对望,不知?是何处吹来的风,女郎的裙摆随风晃动。
凝望许久,老人浑浊的眼中忽而?有了些光亮。
可下一刻,他移开?了目光,再不愿看容璇一眼。
他颓唐坐着,比之方才愈发?无?鲜活气。
一滴晶莹泪珠滚落,饶是刑部天牢中视线再暗,谢明霁仍旧察觉出身旁人的失态。
“多谢世子。”
容璇话语明明白白,今日事皆是她一人之过,过去所有人情两清,不会在?御前连累他。
听出她的弦外?之音,谢明霁却答:“不至于这?么?用人朝前,不用人朝后吧?”
双方相?望,谢明霁眼底的意思同样分明。
曾在?江南共患难,情意未变,是彼此的至交好友。
就好像容璇替他寻科举线索一般,他亦会在?她需要时出手相?助。
无?需两清。
“多谢。”良久,容璇道。
踏出刑部天牢时,二人皆不大适应外?间光线。
他们沉默着下了阶梯,谢明霁道:“那位老者是何人?”
“我的授业恩师,”容璇垂眸,“救命之恩。”
她语气是显而?易见的紧张在?意:“朝廷会如何处置他?”
谢明霁思忖后道:“此次陛下以宣平、金平、昌平三府作例,震慑天下士子。不过毕竟法不责众,又是初次严查,陛下有宽严并济之意。六十老者,应该可□□放刑罚。夺了秀才功名?,发?还原籍便是。”
谢明霁也不由有些唏嘘,六十岁的年纪屡屡应考,至今仍只是一个?秀才。
莫说家中冷眼,只是邻里乡亲无?人不将此事当笑话看。
走投无?路,急功近利贿赂考官,虽实在?欠妥,但多少也能让人同情几分。
帝王的马车停于阶前,侧帘挑起,祁涵抬眸望二人渐渐走近。
二十步之外?,容璇最后对谢明霁道:“陛下那儿,将所有缘由推给我便好,不必掩饰。”
她笑了笑:“今日之事,多谢你。”
明琬宫中,两道身影一站一坐,彼此静默。
帝王立于窗前,他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,但神色已?然难看到?了极点。
知?道不会连累谢明霁,容璇安静坐着,便不再开?口。
宫人俱守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