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明霁与礼部侍郎前后脚进殿,纳罕之余,还?是?呈上公文,先谈政事。

也正好?,这封奏报不会让陛下心?里?太舒服。

侍从俱屏退在外间,御书房中门紧闭。

这两月金平府的科举舞弊案颇有进展,涉案的士子名录共计十三人,当地的主?考官亦逃脱不了干系。

除过科举夹带、枪替种种舞弊行?为,谢明霁查探之下,更牵扯入地方愈演愈烈的冒籍案。只因太祖在时定下规矩,各府参加科考的生员名额及录取名额均有定数,不同州府乡试难易程度不一。故而总有在本府中举无望的士子,想尽办法冒籍去?别地科考,各种手段层出不穷。常见些的便?是?过继、投亲,士子离家投靠在外地做官经营的亲友,取得当地的乡试资格。除此之外,还?有干脆冒名顶替者,令原主?苦不堪言。

金平、宣平、昌平三府毗邻,皆是?科举舞弊的重灾区,种种枪替、冒籍的手段屡见不鲜。

“臣还?在金平府寻到了一首诗,著者不详,誊抄在此。”

祁涵接过阅看:“士穷则躁进,此事古来有;要当期大节,微眚岂足垢?”①

这首诗在三府多有流传,给那些想要飞黄腾达,却又碍于内心?道义的士子以开脱。

科举舞弊难以杜绝,历朝历代皆试图遏止。

至仁宗一朝,科举不正之风几乎达至顶峰。

要想肃清绝无可?能,法不责众。欲稍稍端正科举,唯有先敲山震虎。金平、宣平、昌平三府,首当其冲。

“今岁再启秋闱,你只管放手去?做便?是?。”

“臣明白。”

御案上还?有一封自昌平府发?还?的书文,并非密函。谢明霁来往于三府查案,帝王如有旨意,他亦可?兼顾昌平府事宜。

“不是?什么要案,”祁涵顿了顿,“她的籍贯在昌平府罢了。”

谢明霁很快明白过来,容璇出自昌平,不过那年她秋闱的名次并不在前列,是?直到会试才大放异彩。

她在金銮殿上写就的文章,与科举舞弊实?打实?沾不上关系。

书文昨日才到,祁涵尚不曾阅看。他从未听容璇提起过家中事宜,想来是?因她父母早逝不愿多回想。

此番他派人去?昌平,亦是?想看看她是?否尚有其他近亲存世,可?有想见之人。

谢明霁闻言,也不由默然一瞬。她一个姑娘家,既无双亲庇护,隐瞒身份一路科考,到十七岁高中榜眼立于朝堂,这其中该有多少艰辛不易。

他扪心?自问,若自己换了她的境遇,又能走?到何处。

如今她在宫中,或许也非她从心?之选。但万事有陛下庇护,总胜过流放地的清苦。

科举舞弊一案非同小可?,数日来宣国公世子频频入宫。

“宸妃娘娘万福。”

御书房外,原本当着闲差的秦让见到明琬宫的轿辇,立刻迎上前。

容璇落了一本棋谱,遍寻不得,不知是?否在御书房中。她怕侍女们分辨不清楚,故而自己来了一趟。

秦让有些为难:“回娘娘,陛下与宣国公世子尚在书房内议事。”

容璇了然,谢明霁入见想必是?有要事。

“本宫去?偏殿等便?是?。有劳秦总管。”

“娘娘说的哪里?话。”

偏殿中备好?了茶点,容璇无所事事,坐于窗前出神。

窗外一株梧桐,绿意正浓。

“今日是?四月二十五?”她忽而问道。

向菱细心?:“回娘娘,正是?。”

容璇轻应一声,也不是?什么要紧的日子。

只是?她忘却许久的生辰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