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春和殿中如何?”

秦让道:“回陛下,宸妃娘娘已经睡下了。”

这几日娘娘一应饮食如常,只是?少出门。昨日午后还至陛下书房中新寻了一册书。

帝王心中先是?宽慰一分, 她再如何置气, 也从不会饿着自己的。

她应当是?少时衣食不周惯了, 才会如此懂事。

胸中郁结难舒,祁涵起身推开了窗子。

秦让犹豫再三,想请陛下先用了晚膳。

孰料帝王下一刻再度发一道诏令,暗卫立时领命。

此番传召的是?赵同知府上的一位嬷嬷,先前来教过?宸妃娘娘刺绣。

“下去吧。”

秦让告退,这两日陛下亲卫皆奉密旨查案。

如他?这般的近身侍奉之人?全然不知晓所为何事, 更不敢生好?奇之心。

行宫近日多有生人?进出,暗卫执通行谕令, 宫门守卫也不会多加盘查。

月辉洒落窗前,祁涵望腰间佩着的一枚天?青色的香囊, 这是?他?前岁生辰,瑾儿亲自绣予他?的。

前些日子她在?学苏绣;她不会无缘无故、大费周章地召一位陌生绣娘来。

暗卫执陛下密令来去如风,不曾惊动赵府上下。

刘姑姑跪于殿中央,衣袂下的手隐隐颤着,于贵人?面前勉力维持体统。

嬷嬷面目很和善,祁涵命宫人?将她扶起。

“谢、谢陛下。”刘姑姑坐得不踏实,战战兢兢谢恩。

她攥着一角衣袍,情知自己不过?一介妇人?无足轻重。蒙宫中漏夜宣召,再蠢笨也知晓是?为何事。

殿侧一支烛火将将熄灭,帝王道:“她那日,与嬷嬷都说了些什么?”

“宸妃娘娘、娘娘”

刘姑姑被带来得匆忙,一时之间寻不到托词。

帝王的目光落下,九五至尊轻描淡写?的威压叫人?无处遁形。

只那一瞬,刘姑姑便明白陛下已经查得了妍儿身世。

纸是?包不住火的,她们再有所隐瞒,只怕陛下更要怪罪了妍儿。

刘姑姑噗通一声跪于地:“陛下,娘娘虽长于苑中,但却是?清清白白的女儿家,她”

“不必说这些。”

清冷的声音径直打?断,刘姑姑愣在?原处,暂忘了所有话语。

帝王叹息一声:“姑姑坐吧。”他?言辞恳切,“朕只是?想知道,她这几年?是?如何过?的?”

容家郎君户籍有假,依照容家夫妇的供词,瑾儿登科时应当是?十七岁。

十一岁时离家,整整六年?的光景,她过?得究竟如何?

屋中沉寂,刘姑姑望见?帝王眸底对妍儿的种种情绪。

无需再有解释,她彻底放下了心。

烛火燃尽一支,殿中依旧灯火通明。

微风轻荡,吹动了烛影,又徐徐揭开往事面纱。

“妍儿刚到雅和苑时,是?老奴亲自领着去住处的。她被饿得太久,只能先慢慢喂些清淡的小粥。”

“苑中已有了十余位姑娘,按理来说是?足够了。如今破格又添了新人?,其他?嬷嬷们也都来瞧。”

妍儿少时便是?十足十的美人?坯子,她们打?量着,赞叹着,也难怪赵大人?愿花三十两白银买下她。

“才十一二岁的姑娘,被双亲狠心卖给了旁人?,背井离乡。雅和苑的姑娘们原先寻死觅活的都有,闹得上下不得安生。可妍儿好?乖,人?前从没听她哭闹过?一声,惹人?心疼得紧。”

赵家祖上财主出身,几代为官,很有家私,是?金平府中数一数二的富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