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?乡中办了一间私塾,收附近的子弟读书。

“草民第一次见到妍儿,她是四?五岁的年纪,比同?龄人?都显得瘦小?些。她就那么站在?窗下,露出半个脑袋,偷偷听草民讲学。”

李夫子望殿中华丽雕花的轩窗,与私塾中漏风漏雨的窗子完全是两番天地。

因不?曾交束??之礼,一旦被?人?发现,小?小?的妍儿就飞快跑开?。

过一会儿,又悄悄地回来。

他早便发现了这个惴惴不?安孩子,只是瞧她那双惹人?爱怜的眼眸,也不?忍心?赶她。

一日散学得早,他瞧她还在?外头,便招手示意她进来。

瞧她饿着,又给了半块饼给她。

他自然是知?道容家这位未来的“状元郎”的,闲来无事,瞧她乖乖吃饼的样子,他又随意考了考她。

他慢慢正了神色。

这孩子天资聪慧远超他的预料,不?过在?外旁听几日,年岁又小?,竟比他私塾中最得意的弟子还要对答如流。

他本是不?信道士批语的;那一日午后,他惊得久久没有言语。

回过神来,他立时带了妍儿回容家,商议让她入学一事。

妍儿怯怯的,也不?敢同?父母说话。

他在?时,容家夫妇一听闻此事,对妍儿尚且疾言厉色。也不?知?平日在?家中,他们?更是如何对这孩子的。

妍儿攥了他一角衣袍,无助地躲在?他这个陌生人?身后。

他自己也是读书人?,也爱才,不?愿这孩子就此埋没在?乡中。

苦劝无果,他已然许诺不?收束??。好说歹说,又道别家的孩子大多入学,容家缘何不?肯允准。

劝了半夜,总归让容家夫妇勉强答应。

他看着妍儿眼中露出一点小?心?翼翼的欢喜来,也有些欣慰。

他自己亦是存了一口?气的。

他屡试不?第,在?这乡中蹉跎岁月,多少乡民一直背后看着他的笑话。

他就想啊,或许他这一辈子没有举人?的缘分。但倘若他能教出一位得意门生,未来功名能胜于他,也算是一雪前耻,证明?自己数十年的圣贤书并非是空读。

李夫人?静静听丈夫说着,她回忆起妍儿读书的那段光景,眼眶红了又红。

容家从来没有好好待她,每每妍儿来学堂时,十日里有五六日都是饿着的,只能等晚间归家再吃饭。

她看着她巴掌大的小?脸,总是心?疼不?已。

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,怎么偏偏容家这般待她。

尤其那时容家又得了个小?儿子,摆席大宴亲邻,怎么看都不?像是囊中羞涩的样子。

妍儿的笔墨由她准备,她也总是在?灶上单备些吃食予她。

有时候天冷了,下雨了,别家孩子都跑回家,她就留妍儿在?自己家中住下。

她知?道妍儿回家后,也得不?了容家夫妇什么好脸色。

小?孩子藏不?住多少秘密,他们?也慢慢察觉到了妍儿的身份。

没有任何被?欺骗的愤怒或是难过,他们?只是想,难怪啊,难怪容家夫妇如此苛待她。

一时生不?出儿子,为了自己的颜面强行掩盖妍儿的身份,又将怒火都发泄给这个可怜的孩子吗。

“妍儿跟着草民读了五年书。那年冬日里,分明?是进学的日子,妍儿一连三?日都未曾来。”

其他孩子或许会因为天寒怠惰,但妍儿从来不?会。

天色阴沉,他去容家寻妍儿。

容家堂屋中点着小?小?的炭盆,已满四?岁的容硕一身红色新衣,被?大人?们?挨个儿抱在?怀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