散值光景,她?才接了去江南的旨意,倒未见惶恐。
亮晶晶的糖人接在手中,她?先咬半口,便露出一点璀璨笑意来,仿佛眼?前的困境总有应对?之道?。
那笑颜光华夺目,景和在旁看得直叹气:“幸亏新科进士骑马游街时,这位容家郎君未曾这般笑过。”
本?就?是雨点般的花枝香囊向他抛去,再如此?笑意盛然,只怕要?直接给花海淹没了去,根本?走不出那条街。
水患不容耽误,他们一行初到江南时,明知?地方州府官员与商人勾结,隐匿粮食哄抬粮价,却苦于没有证据。暗卫探得的各色真假账目错综复杂,连积年的账房先生都一时束手无策,摇头叹息。
她?接手户部事务不过几月,面对?如此?情状却未抱怨半句。
短短几日,灾情迫在眉睫,他一段段见证着她?飞速上手,适应得极快。
他在外斡旋着江南州府官员,她?在内与景和渐生默契。她?甫一查出账目底细,景和便能名正言顺带兵征粮。
如及时雨般的粮食放下去,灾民能得一时果腹,灾情稍解。
他们却不敢懈怠分毫。
那一日议事散得早,他提前归府。去她?院中寻她?时,在堆积如山的账目后,她?伏案睡着。
像是困极了随手摘了发冠,墨发倾泻,如上好的丝绸。
他示意侍从不必出声,连日的辛劳,也不知?她?多久才睡上这一会儿。
天光映入屋中,他望她?如玉的面庞,忆起殿试时一位考官的戏语。
“容家的小郎君这等资貌,只要?殿试文章的名次能落在前十,这探花郎绝对?跑不了。”
她?平日着官服,少?有这等散着乌发时。只是离得近了,这般细细观之,却叫人察觉到一些异样之处。
“殿下。”她?迷迷糊糊醒来,懵懵懂懂的模样。
他那时想,有些可爱。
她?手忙脚乱束了发,似是担忧在储君面前失仪。
这段时日吃住同行,他有所?怀疑,但未曾言语。
他们渐往灾情严重的地方去,过淮扬府时,此?处水灾已有所?控制。
因百姓撤离及时,洪水中被困的人不多。
树木摧折,近处的泥水之中,有小女娃抱了截枯木,绝望无依地漂浮着。
她?的亲属不知?所?踪,小姑娘破衣烂衫,枯木时不时被浪扑过,几近支撑不住。
他欲吩咐救人,却见离小姑娘最近的岸旁,她?抓了一截绳索,宽了外裳,毫不犹疑地跳入了水中。
变故之快,他连她?的一片衣角都来不及抓住。
他只能随她?入水,周遭护卫此?起彼伏的惊呼声也淹没于深水中。
她?水性是尚可,从此?地到小姑娘的位置也不过三四米的距离。可这是洪流之中,与寻常水面哪可同日而语。
在小姑娘被洪水卷走前,她?总归将绳索缠绕在了孩子的手腕。
枯木在下一刻被洪水卷去,小姑娘有了新的依靠。
洪流又将她?们二人横加冲散,波涛汹涌之中,他哪里还能顾及什么礼数。小姑娘借了绳索有暗卫护下,他们二人都松了口气。
他向她?靠去,几度浮沉,好不容易将呛了水的人护到自己怀中。
后一刻,其实一切困惑怀疑都迎刃而解。
等到带人脱离了险境,他有几分恼怒,从未见她?如此?失了分寸的模样。往后赈灾路上,比这更为凶险的境遇会更多。她?不可能总是这般以身涉险,视自身于无物。
可他看她?惊魂才定的模样,偏生说不出一句重话?。
她?披了衣裳便去寻那小姑娘,问她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