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景珩看向了我,眉眼间满是无情的冷锋。

“怜烟娇弱,臣未与公主和离,还请公主谨言。”

和离二字,像一把利剑直直插进我的心脏,将我竭力维持的体面崩塌。

三年前,父皇让我比武招亲。

我挑中薛景珩,下嫁于他,陪他从寒门世子,一路青云直上,成为一朝首辅,位极人臣。

百姓赞扬我为贤德公主。

称赞我夫妻二人,琴瑟和鸣,举案齐眉。

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相敬如宾下去,哪怕没有‘爱’。

可现在,我怎么好像从来都看不清薛景珩了。

我咽了咽干涩的喉咙:“薛景珩,你是要与我和离吗?”

他目光冷若寒霜,像利刃一样剜向我:“正是。”

句句回复皆是冷漠,和对待柳怜烟的温柔缱绻完全不同。

我的心又被闷锤砸了一下。

如今,就连这夫妻和睦,相敬如宾的假象,他都不愿再去维持了。

我早该明白的:强求来的姻缘不牢靠。

可我不想放弃……

我敛起破碎的心,转身离去。

第二日,茶楼雅座。

我的闺中密友,儒将之女李霜缨。

在听闻我昨夜的遭遇后,替我打抱不平:“琉玥,首辅将柳怜烟带回府,处处温柔,瞧着不像是疼惜义妹,倒像是情妹妹。你尽早送她出府吧。不然你和首辅迟早会因她离心。”

这些我不是没想过,可是薛景珩警告过我。

不准动他的好义妹,我又能怎么办呢?

这时,门“嘎吱”一声,被人骤然推开,我抬眸望向来人

竟然是薛景珩。

我不解他为何来这,迟疑开口:“景珩,你怎么来了?”

薛景珩声音清冷,不辨喜怒:“臣今日要去珈蓝寺祈福,特来接公主同行。”

要接我去祈福?

一瞬间,我心中缠绕的郁气消弭半分,和李霜缨告别后,就跟了上去。

马车一路颠簸,停在了珈蓝寺的三千阶梯下。

今日小聚,我穿的是一身繁琐的宫裙,裙纱飘逸,却并不御寒。

刚下马车,我就被冻得面色发白,呼啸的冷风如刀子般割痛了我的脸颊。

而薛景珩却看不见,自顾自地朝台阶走去。

踏上最后一层阶梯时,我脚下一滑,‘啪’的摔进雪里。

厚厚地积雪瞬间浸湿衣襟。

这是我第一次这般狼狈,而他连头都不曾回。

等我艰难起身后,只见薛景珩已经站在寺庙门口,紧握着柳怜烟冻僵的手。

“她怎么会在这?”

柳怜烟脸上也一阵愕然,随即柔弱低下了头:“怜烟是来给义兄祈福的,风雪太大,就被困住了。”

音落,薛景珩一把将她揽入怀中。

面上满是疼惜,就这一瞬间,他像土捏的菩萨变成了人。

清冷俊逸的谪仙变成了温润的暖玉。

我的心脏仿佛被一刀刀搅碎剜空,痛楚攀上心头。

他们这样,那我算什么?

我忍着痛,忍不住出声:“你们……”

薛景珩施舍般的扫了我一眼:“山上苦寒,公主金枝玉叶,还是请回吧。”

又扫了一眼我被泥雪弄脏的衣衫,接着道,“下次别穿着这般招摇,华而不实,不如学学怜烟,得体舒适。”

声音透过凛冽的风雪,如重锤敲击在我心上。

柳怜烟身上那件银狐氅,是薛景珩送她的。

薛景珩身上的月白长袍,迎风翻飞,清绝出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