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口气,“你不觉得我在利用你?不觉得我为了十两银子就把你卖了?”
“觉得。”沈行的语气很轻,如庭院中辛夷花落地时一般温柔,“但这让我很高兴,婉婉。”
宋婉不解地回头看他。
“我很高兴,被你利用了之后,你终于愿意听我说话了。”沈行看着她道,“婉婉,我们早该好好谈谈。”
他说这话时看着她的目光平静温柔,那眼神却让宋婉感到心碎,一时间抗拒的话说不出口,也忘了该赶他出去才是。
“我与你初识时,并非有意隐瞒身份,而是我想伤好了之后就带你走,或者说我根本没想过再回王府。荣亲王庶子的身份于我来说并不是割舍不下的,反倒是种负累。”
“但今天,我觉得这个身份有了些可取之处,至少这个身份让你在遇到不快的时候会想到狐假虎威,它能够帮助到你。”
宋婉觉得眼眶发胀,和他的对话甚至有些煎熬。
沈行漠然道:“拿银子贿赂管家,想必是早有此先例了。先前黑不提白不提,倒是养叼了管家的胃口,还算计到了我头上。”
“诶,可别我一来,就坏了人家财路!”宋婉着急道,倒是义气十足,“办诗词雅集是管家辅助我,我……我治下不严!我不该收。”
沈行看着她,英俊的面容被忽明忽暗的烛火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微芒,“婉婉若是不收,会让那些下人们生出些不安来。我能理解,不会为此觉得你将我卖了,也不会怪罪管家。”
夜色渐浓,月亮先前还藏在乌云里,沈行看着那一轮月悄无声息地移了出来,想了想,还是道:“戚氏嘴里不干不净藐视宗室,若想给姑娘家留些情面,可当场点到即止,而后直接撤了她的帖子,让她回去自己琢磨去,别为了这样的人折辱自己。”
宋婉恍然点点头,这样处理,的确比她绕了这么一圈要更妙一些,估摸着若真如此做了,戚家半夜三更梦醒时都得忐忑生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王府?
而且他还说,别折辱了自己。
自小宋婉长在宋府,父亲迂腐,嫡母阴毒,若想得到什么,只能自己当法子去争取,至于是委屈了还是豁出去折辱自己的法子,她已经麻木了,就像灰尘堆积久了就成了泥泞。
此刻宋婉只觉得眼眶发热。
他一番话,她真的听了进去,方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焰消散了,沈行看着她歪着头若有所思的模样,在这平静温柔的夏夜里如同一幅疏淡禅意的仕女图,他一时看呆了去。
此时她穿着家常的看着就很舒适的衣裙,没了那些繁复的珠玉点缀,她并不浓丽,却生动,一如多年前在凌厉暴雨中冷静听他提点如何埋人的少女。
他顿了顿,又说:“我说的我很高兴,是指在知道此事之后,便以为你拈酸吃醋才会这样做,你其实并不愿意为我选妃……婉婉?是这样吗?”
宋婉红唇微启,却说不出话来。
他英俊的脸上带着自嘲的淡笑,眼神温柔破碎,话说得很宽容,“看来是我多虑了。婉婉不是这般性急计较之人。”
这般苦涩温柔,和白日里的清正从容简直判若两人。
他并非是对谁都这样掏心肝,也不是毫无城府之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