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您再闻一闻,浓郁酸香!这是正宗的货,千里迢迢而来,费尽人力物力,这个价已经不贵了!”

崔兰因不为所动,道:“从前又不是没有买过,怎么如今的价翻了三倍?”

陈媪连夜查对十年的账簿,给她算了个中间数,左右相差不大,价格就是公道的。

“这个……”伙计也是灵机一动,马上道:“是年份不同,就譬如五十年的老参和十年的不一样嘛!”

同样大的木料光看年轮就知岁数,即便疏密相差个几圈也不会太过悬殊。

这伙计看她年轻,以为她不懂就大错特错了。

崔兰因从前跟一位樵夫学认过。

别看她才学不足,但杂学颇多,五花八门的事情或见过或经历过都记在心中。

崔兰因冷笑一下,正准备离开这家黑店,忽而耳朵就在嘈杂的声音里分辨出几道争闹声。

“您就行行好吧,让我们见见东家吧!”

“东家哪是什么人都能见的,这些木料你愿意卖就按我开的价来,不愿意卖那就拉走,再去看看还有没有比我们这儿出得更高的。”

“娘子,娘子?如何呀?是看这几块大红酸枝还是再看那边的白酸枝?”伙计叠声引她注意。

崔兰因却问:“外面是什么情况?”

伙计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,满不在乎道:“不过是几个卖木料的粗人,哪值得娘子过问,娘子若不满意这些料子,咱们还可以去前边的院子……”

崔兰因不理他,对景云道:“去看看。”

高大的景云往前一站,瘦小的伙计本想阻拦,马上就跟软脚虾一样缩了回去。

穿过后堂,后门已是敞开。

门外十余头嶙峋瘦牛拉着十余辆蒙着油布的大车首尾相接停在巷中。

站在最前面与木料铺主事搭话的是位年约四五十的汉子,稀拉的眉毛像两撇八字挂在他蜡黄干皱的脸上,他的手反复摩擦,不是极度寒冷就是万分紧张。

崔兰因的目光落在那些油布上。

“你就好好考虑吧,这个价我是能够做主……”主事正不耐烦剔着牙,余光忽见身侧一容颜娇丽的美姝越众而出,不由一怔,叫道:“这位娘子你作甚?”

崔兰因倨傲昂首并不理会他,直接走到牛车边掀开油布一角,下面堆满木料,浓郁的酸香味扑鼻而来。

这时她才扭头问主事:

“这些木料你卖多少钱?”

主事不知崔兰因底细,但一双眼睛早已淬炼得精明,上下一打量,看着她珠翠罗绮以及身后四名气概不凡的侍卫。

穿着与侍卫意味身份不低,但谈吐举止又不大像个贵人。

不过宰相门前七品官,哪怕是贵人养的一只鸟儿也能啄人眼。

“娘子若要买料子,铺子里与这个成色一致的,值这个数。”主事满脸堆笑,用手指比划。

崔兰因一看,和那个黑心肠的伙计给的价格一样。

她哼了声,转身对那卖木料的中年人,以同样的语气问道:“这位郎君,他收你木料出多少?”

中年男子手掌搓得更快速了,唯唯诺诺给了个数,还不到主事口里的五分之一。

崔兰因无语了,回头睨着那主事。

主事也没想到她会直接突然和那粗鄙下人搭话,故而来不及阻止。

“娘子不知,那些木料只是原木,若要售卖还需加工,工匠不但要发月钱,而且做工时的食宿、赶夜活还得烧油,哪一样不要花钱?”

这些女郎平素只知吃喝享乐,撒一把稻麦黍稷都分不清,不可能知晓一根原木加工打磨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和人力!

主事虽然尽量和蔼解释,但那张脸已经是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