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蛮身上一阵阵发冷,他想要紧紧搂住小蛾,目光却看见她后背上的箭不敢用力。

即便他再怎么小心,却不能让伤重的人好转,她的声音越来越轻,气息越来越弱。

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,我错了。”齐蛮搂住她的肩膀,嘴里喃喃道:“我知道错了,对不起,我只是觉得不甘心,我只是不甘心……”

其实他早该明白,自己做这些无非在玩火自焚,可是小蛾又有什么错?

她那么傻,一直试着扑进他这团火里,以为可以救他。

就如同飞蛾扑火。

儿时,她总是穿着件灰扑扑的衣,所以被人取名小蛾,后来有个书生告诉她,“蛾”这个字不详,因为它们总喜欢扑到火里自取灭亡。

小蛾是怎么说的?

她好像说:“我不认为是不详,它只是喜欢光罢了,谁不喜欢光呢?”

小蛾最后在他耳边,轻轻说道:“……你在我心里,是最……好……”

你是我的光啊。

齐蛮的眼睛越睁越大,无比的惊恐。

“啊!”

雨中郎君撕心裂肺的哭声呼应着天空雷鸣,在场之人无不感受到了一种穷途末路的痛。

没有人再能够救他。

箭羽落下,夜栖的鸟群也被这可怖的动静惊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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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日后,天空才彻底放晴。

笼罩在建康城上的阴云终于散去,朝官们自被幽禁太极殿一夜后都惴惴不安了几日。

终于等到事情平复,这日得以进宫上朝。

一路上都难免与同僚交头接耳议论一番。

“啧,二皇子真不该走到这一步啊。”

“要不是北胡撺掇,他又怎么会如此,说起来还是北胡可恶……”

“听闻北胡已经发兵在路上了,谢家还想要重新领兵,可是那五郎不是要尚公主了吗?”

“你们还不知道?公主昨夜亲自拿了圣旨去谢家门口,要退了和谢五郎的婚事!再与他去前线!还说,大丈夫当先立功再成家!”

朝会结束后,茂才躬身伺候皇帝洗手,连连偷瞄了几眼皇帝的脸色。

“想问什么!”

茂才吓得一个激灵,膝盖一软噗通跪在地上,“奴婢不敢。”

皇帝笑道:“怕什么,我这宫殿外又没有树再锯,砸不死你!起来说话。”

茂才抬袖子擦了擦汗,“欸”了声,乖顺地站起来。

“你刚刚想问什么?”

茂才这次不敢不答:“圣人答应谢五郎带兵,难道不怕让世家的名望又复起吗?”

“你家主子没跟你知会?”

茂才惊恐万分,又想给皇帝下跪,被他一盯,只能站着哆嗦道:“奴婢的主子只有圣人。”

皇帝笑哼了声,背着手道:“萧临答应为吾重开太学,广纳人才,有才之人不能因他出身世族或是出身寒门而被区别对待,说的不错,就比如长公子吧,他的确值得重用,若是因为惧怕世族独大,而要将他弃之不用,反而是因噎废食之举。”

茂才忙不迭奉承道:“圣人英明!”

启徽宫。

齐毅正看着人收拾行李,崔芙宁从外面进来,手里抱着一张轻弓,问道:“殿下说的弓是指这把吗?”

齐毅把弓拿到手里,把松掉的牛筋弦重新绑紧,试着往外拉了下,“不错,这把弓以前阿敏就很想要,反正我也用不上了,就让她带走吧。”

崔芙宁点点头,“好,我让人送去给公主……没想到圣人居然会答应公主这样的请求。”

齐毅无奈道:“因为阿耶知道阿敏很喜欢五郎,她为了这件事连婚都不成了,可见决心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