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说,他名逆,小字却叫止戈,止戈为民的止戈,端的是讽刺至极。
他说,少家主承诺他,他帮衬他得到玉脉,他便能提前拿回活契,然后脱离凤家做他想做的事。
他说,他今年十七,锁骨有殷红龙纹,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的念想。
他说,他打一出生,便上逆天下逆地,早晚连人伦也要一并给逆了。
他最后说,三姑娘,你该逃出去,明日我就找机会……
楼逆是找机会放了她,她再见日光,恍若隔世,第一眼虚眯,却是想好生看看叨扰她数日的男子是何模样。
然而,她只见猩红之血飞溅晴空,一身玄衣的男子自行拿剑刺入肚腹,并将剑柄放至她手里,在她耳边低声道,“趁机逃……”
她感觉到手心有粘稠血腥,尔后便是少家主带人杀来,她亲眼看到,她奉为心尖的师父立在少家主身旁,还在朝她喊着,“酌姐儿,莫要伤人,少家主都是为凤家,你当听从。”
她想说什么,离她最近的楼逆却推了她一下。
她看着这男子,嘴角有血,却还朝着她笑,那双狭长的凤眼,眨眼才可见的眼睑黑痣,都让她心神震动。
凤酌至今都想不明白,一心孺慕的恩师为何要勾结他人,构陷害她,而陌如路人的楼逆,绝境之中却朝她伸出手来。
反手一剑,她疯狂砍杀,状若癫狂,从楼逆那方突围出去,眼见凤家大门在望,岂料赤朱那等起子小人斜刺里冲出来抱住她,生机稍纵即逝。
她执剑而立,宁可玉碎,不为瓦全,决绝断舌自尽,纵然就是死,她也不会成全旁人。
……
12、忘恩负义,罪不可恕
缓缓睁眼,晦暗的纱帐内,凤酌眼都不眨地盯着头顶樱花纹帐子。
她不是个喜沉浸记忆的人,可昨个初见楼逆,一整晚她都在做梦,将上辈子的经历生生又过了遍。
至此,她才发现,原来自己是记得这样清楚,每一句话,每一个人,想忘都忘不了。
可她还是理不清,凤宁清为何会那般对她,那龙头玉脉,她当初说的很清楚,本也就打算着一部分上缴凤家换取师徒两人自由,一部分自立门户后由她做主,且,往后她定能为她寻来更多的玉石,到时,天地广大,任凭师徒两人快活。
“姑娘?”赤橙按着时辰,在外间轻唤。
凤酌眨了眨眼,撑起身,换人进来为她更衣梳洗,她不悲伤秋月,虽梦见了不好的事,可一转眼,她便扔之脑后,不在多想,净了面,她漫不经心地问道,“可有人过我这来?”
赤橙想了想,才小心翼翼地回道,“昨个姑娘安置的早,倒是有个小厮模样的下仆过来,说是姑娘吩咐他来的。”
“人呢?”估摸是楼逆过来了,凤酌心下欢喜了几分。
“赤朱姐姐已经安排了,因着觉的是小厮,不便近身伺候姑娘,便安排了清扫庭院的活计。”赤橙不敢有隐瞒,细细回禀了遍。
听闻这话,凤酌脸瞬间就冷了,“谁给她的胆子?”
赤橙心头一颤,“婢子说,要先禀过姑娘,可赤朱姐姐说,宁清师父早前叮嘱过,姑娘平日忙活不得闲,桃夭阁一应琐事,她直接支会西苑那边一声安排了了事。”
凤酌冷笑,心头因昨晚梦魇之事的怒火又烧起来,新仇旧恨一并,越发觉得那等贱婢是片刻都不能留。
她嘭的打开房门,胸腔之中的乖戾在看到楼逆规矩打扫庭院的瞬间,轰的高涨如洪涝,只恨不得抽死赤朱才算泄愤。
楼逆本专心拔除院中杂草,忽的只觉劲风拂面,手头的花锄便被人夺了去,他一回头,就见琉璃眼眸艳丽如星火的少女站他面前,且肤白如瓷的小脸上还带着恼羞成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