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叫他遇见她的时候,他已经手染过鲜血,再不干净,他原比她想象中的还来得深沉。
“今日该学哪篇?”楼逆指尖揉了揉眉心,按捺下多余的心思,摆开学具,专心当下。
易中辅又是叹息,他也不用书卷,径直就道,“今日研习帝术篇。”
不说楼逆学的如何,单论凤酌。
她翘着手指,看着指下琴弦,试探地拨了拨,哪知没收住力道,那琴弦叮的一声,却是断了。
当即就有讥笑之声幽幽传来。
凤酌沉着脸,一扫旁的姑娘,早有姑娘已经成曲成调,叮叮咚咚地弹了起来。
琴技,多数姑娘在闺中,多少便会学一些,故而在女学中,先生教授的也都是更为精湛的技巧,如今便出了凤酌这个么异类,活了十来年,压根就没碰过琴,更勿论曲调动人心了。
好在教授琴技的女先生,年约三十有余,是个性子温柔又有耐心的,她吩咐了其他姑娘自行操琴,便搬来锦杌坐到凤酌身边,从最简单的开始,一点一点的教,端的是容易让人心生亲近。
凤酌对师长,最是尊敬,当下她也虚心求教,这一教一学,不过半日功夫,她竟也能拨出浅显几个调子。
课下的早,凤酌与女先生约好下次研习的时辰,便辞别了往外走,出了女学,她看着隔壁的岳麓书院,想着下午女学没课业,约莫楼逆还不能下学,这时至晌午,她难得好心,去不远的酒楼订了吃食,用食盒装好,准备当一回爱护徒弟的好师父!
岳麓书院自然是闲杂人等不能随意出入的,可凤酌仗着脸嫩人小,装着一副懵懂的模样,跟门房伙计言,是给自家公子送吃食,见门房面露犹豫,当即又送上几颗碎银,便顺顺当当地溜了进去。
岳麓书院很大,分为东西南北四个书阁,居中乃参天而耸的藏书楼,后还有骑射小校场,不知路的,便多半会像凤酌一般迷了去!
她专拣僻静的地儿走,也幸好这会晌午,林荫间并无多少人来人往,她一还未出阁的姑娘家,小心些,也不会被外男瞧见。
可当她在同一小水池边转悠了三次后,她便晓得需问询人了。
她瞧瞧自己那身豆青色绣白牡丹的半臂衫,下是粉桃色绮罗高腰长裙,哪家婢女也没穿的这样好,只得熄了再冒充的心思,径直从怀里摸出丝帕来,掐耳后覆面,大大方方地提着裙摆走正道。
青石板面的道上,恰有一绯色团花圆领纱袍的男子匆匆而来,身后还跟着一灰衣小厮。
凤酌眸子一亮,她站边上不动,微微颔首,姿态优雅有礼。
那面生的公子缓缓近了,生的却是目若朗星,风姿卓伦,一身风骨如松,端的是让人想赞一声,他目露疑惑地看着凤酌,又瞧了瞧她手上的食盒,后嗤笑一声道,“怎的,今日换了花样?”
凤酌莫名,淡色琉璃眼瞳转了转,正想询问易大师所在,便听那男子又道,“说说,你是哪家的?竟会为那等不自重的女子来做说客,物以类聚,约莫你也是个不自重的。”
听闻这话,凤酌平眉一皱,清喝一声,“莫名其妙!”
男子挑了下眉,比常人长的深刻的眉骨,流露出蔑色来,“莫要装模作样,回去告诉凤宓,纵使白元霜香消玉陨,我杨至柔也不是饥不择食,什么姑娘都愿意娶进门的!”
忽的听到熟悉的名字,凤酌抿了抿唇,想了想问道,“凤宓让你娶谁?”
杨至柔冷哼了声,十分嫌恶地看了凤酌一眼,甩了下长袖,身若挺拔青松地走了,有风将他宽大的衣袖鼓动起来,那风流自在的气度,竟有几分魏晋风流名士的风范。
凤酌看了好一会,这才猛地反应过来,她还没问询出易大师在何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