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真是演员。
十几分钟的路,赵牧贞活了十几年都没这么痛苦过。
他不怪约西了,怨念过重后,他非常想知道是谁把她喝成这个鬼样子的,以她的平时鼻孔看人的拽劲,那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咋呼蠢材,再闹也闹不到她的情绪上来。
走进昴日巷。
赵家铺子没点灯,木楼溺在如水夜色里,黛瓦凛凛,赵牧贞在门口石墩上放下约西。
“他们都睡了,你待会儿不要说话。”
约西乖巧点头,醉态娇娇的,伸出两只细白手臂晃荡,“嗯,那你背。”
当头月光真好,明亮皎洁,赵牧贞看她嫩藕一样的双臂,娇惯出来的白皙,任何时刻她都散发着不属于这里的光,像坠落人间的另一轮月。
他撇开头,犯难地说,“已经到家了,我扶你进去。”
“没,我走不动,”约西不满地软哼,她坐不稳,腰肢软得没有方向,东倒西摆。
赵牧贞咬牙道:“你就不能――”
约西见他不听话,扯开嗓子就喊,喊得欢快,何止赵家铺子,巴不得全镇子都知道。
“我和赵牧贞回来啦!我和――唔。”
赵牧贞一把捂住她的嘴,她根本吃不住力,瞪着眼往后倒,赵牧贞又不得伸手勾住她的腰,他额上的青筋都在跳,又不敢松手,生怕她口不择言再蹦出那句“我都跟你睡那么久了,你还不对我好”。
压低声音,赵牧贞在她唇上虚比着食指,无可奈何的妥协。
“背!别喊,可以吗?”
约西心满意足,又趴上他的背。
下巴尖尖戳在他肩头,纤纤小腿悬空不安分地轻晃着,她眼睛都迷糊着没睁开,走到半路,却忽然反应过来似的,在他耳边用气音嘟囔。
“为什么不能说话呢?赵牧贞,你喜欢小哑巴吗?汪~”
赵牧贞不明白“小哑巴”和“汪~”之间又有什么关系,但他不打算研究赵约西的奇怪行径了。
一言不发背她上楼。
任她缠,任她闹,把人放到房间沙发上,关上门,才算舒了一口气。
墙钟指针已经走过了十点,赵牧贞出了一身汗,在冷气口抖着领子痛快灌风,一回身,约西像只小虾一样弓背蜷睡着,手探出去,四处摸,像在找什么。
走到床边,从被子里拿出那只长耳兔子,赵牧贞放到她手里。
“这个?”
房间安静。
她没说话,动作说明一切。
身体更加蜷缩,约西将那只毛绒玩偶护在怀里,贴着自己红热未退的脸颊,眉心纹路都渐渐疏散开来。
她个子不低,净身高至少一米六六往上,因为腿长,四肢都纤细,团在一起睡着就显得量感特别小。
不好再挪动她,赵牧贞找来一张小毯子来给她盖,似有预感她半夜会醒,又从楼下倒了水上来,搁在桌子上。
关灯,睡觉。
这一觉未至天明。
凌晨三点左右,毯子被蹬踢了几下,万般不好受里,约西迷迷糊糊睁眼看见一片混沌,手在身下撑了撑,摸出小沙发板硬的粗麻材质。
她坐起来,懵然看周遭,衣服里是一种汗而风干的燥黏,很不舒服。
“赵牧贞。”
他一惯睡得不深,约西喊两声,赵牧贞就有了感知,低音炮似的唔了一声,这会儿正是他习以为常的睡眠时间,加上后半夜那点酒精挥发,精神很懒,他眼睛都没睁开,微哑的少年嗓音带着绵沉睡意含糊说道:“水在桌上。”
约西朝前摸,果然碰到一杯水。
落针可闻的空间里,她的吞咽声很清晰,然后消失。
再然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