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烦你了,你接着看吧。”顾淮说,“我打个电话去。”

他知道自己在拿锤子敲林思渡的外壳,敲轻了一无所获,敲重了前功尽弃,就比如现在,他刚踩着说话的间隙说了几句得寸进尺的话,就得拉开点距离,给林思渡腾出一点缓过来的时间。

电话是集团的执行经理打的,顾淮回拨,问有什么事。

执行经理似乎有些顾忌,只模糊地说是纪夫人想进一步了解顾淮一直在盯的一条品牌供应线。

对方这么一说,顾淮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。

纪夫人怕是就站在执行经理的办公室里,经理这是委婉地拐着弯在跟他告状。

这个品牌的传统珠宝顾淮一直在跟进,销量口碑都不错,算是顾家旗下前三大品牌。

顾淮容不下别人插手自己的工作,周围人都是知道的。

“知道了。”顾淮说,“随她,负责人名字换她。”

执行经理原本以为要挨一通骂,没想到顾淮今天这么好说话,挂电话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。

林思渡坐在休息区的桌前,手边是刚才顾淮强行塞过来的一只小面包,他没有吃早饭,于是拆了包装袋,咬了一小口。

彩页上的照片一时间有点黯然失色,林思渡有些走神。

顾淮曾经说他鉴真鉴假,但鉴不出旁人的真心,但他现在有点愿意相信顾淮所说的喜欢了。

相信,但没办法回应。

“你好啊。”有人坐到了他的对面。

林思渡抬起眼睛,疏离陌生地看了对面人一眼,好像是刚才开车的那个,顾淮的朋友,他不知道名字。

于是他把身体坐得更端正了,说:“您好。”

“我看你的科普直播好久了,我是你的粉丝。”谷忱第一次站得离他这么近,近得能看见林思渡眼尾的小泪痣和微微卷翘的长睫毛,他愣了愣,小心地说,“我下次有不明白的东西,可以问你吗?”

“谢谢,您可以去机构预约。”林思渡说,“那里有我的排班。”

谷忱:“……”

他像被秋天裹着月光的晨霜浇了个透心凉。

“说什么呢?你们两个。”接完电话的顾淮大步走过来,带过的风从林思渡的耳畔侧过。

“没什么。”林思渡转过头前,斜睨了一眼顾淮。

“没什么你瞪我?”顾淮追问。

“我眼睛就长这样。”林思渡说。

于是谷忱惊奇地发现,这个冷冰冰的小美人跟他说话时像个冰冷的机器人,跟顾淮说话却是有情绪的,是活生生的,多了一丁点真实的烟火气。

林思渡很容易手脚冰凉,但是刚才顾淮给着他吃了个小面包以后,他的指尖有了一点温度,翻书页的时候也灵活了许多。

他半个身子在光影中,指尖漫不经心地挑过一页纸,指骨轻轻一勾,把书页压过去,手腕上的小叶紫檀手串有点松,随着他的动作摇晃了两下。

林思渡正要抬手,手串的编绳被人拎了一下,连着他的手腕一起悬在了半空中。

“你这绳子是松了吧。”顾淮问他,“你也不怕运动的时候把珠子甩出去。”

林思渡不能也不会做剧烈运动,没有这个困扰,但这串珠子,他确实打算送出去重新编个绳结。

“石场还没开,我给你把编绳改改。”顾淮一手压着他的指尖,另一手把手串给顺了下去。

他的肤色偏冷白,但顾淮的就要正常很多,顾淮的指尖上还有薄茧,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的,从他手背无意擦过去的时候,有一点疼。

林思渡在大学实验室里被切割刀划伤了那么多次,愈合后都没在手指上留下什么印记,他盯着顾淮的手看,有点羡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