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百年,不断修缮,房间的梁柱和家具许多选用的都是古花木,木质坚实细腻,乌黑润滑,亮里透光,还有淡淡的能凝神的檀香味,缺点就是一关灯,黑黝黝的,折射着月亮镀上来的油光,喻圆看着那光,闻着那股檀香味,感觉自己躺在棺材里,他是具清朝老尸,一会儿就要伸直胳膊跳出来了。

床顶的福寿蝙蝠纹和仙桃纹一起瞪眼看着他,他们大眼瞪小眼。

他没一会儿就忍不住,抱着枕头摸景流玉的门。

景流玉好像早就料到,正等着他似的,把被子丝滑地掀开一角,迎他进来。

喻圆一边钻他被窝一边嘟嘟囔囔:“你家这个屋子盖得好吓人,我都睡不着,你有空重新弄一下,我以后还要来住的……”

喻圆的flag具有灵活性,他早把饭桌上“食不言寝不语,举止有度”的话吃进肚子了。

景流玉嗯了一声,给他盖了被子,把他抱着搂过来,脸贴在他颈窝闻他身上的味道。

喻圆被身体乳腌入味了,现在是一股酸甜奶香的无花果味儿,之前是浆果的,没几个月就用腻换了味道,喜新厌旧的小东西。

总之喻圆在景家待得挺舒服,因为地界大,所以他能探索的区域就多,可以玩的东西也多,带着几个小孩日行一万步都没彻底把这个家逛完。

可可特别黏他,一醒来就要找圆圆哥哥,谁喜欢喻圆,喻圆就会相应的喜欢她,所以他还跟保姆学会了怎么给小女孩扎各种漂亮的辫子,他给可可扎完再给乐棠扎,大家都夸他心灵手巧。

景流玉在这个家里有地位,就相当于他在这个家里有地位,他也是很会拿着鸡毛当令箭狐假虎威的,喻圆主动看着小孩们写作业,写完作业上家教课,家教课上完上音乐课,然后才带他们出去玩,很有小长辈的风范。

他浪了好几天,到中秋那天晚上,就免不了要和大爷爷他们同桌吃饭,共庆中秋。

几个老头老太太早看他不顺眼了,调查一个人的信息对他们来说是相当简单的事,他们总要弄清自家家族的希望在外面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。

谁料调查结果让他们气得仰倒,这个叫喻圆的乡下人,要家境没家境,要学历没学历,要特长没有特长,连暴发户都不是,全指着景流玉接济,到了人家做客还不夹紧尾巴缩着做人,反倒很不客气,带着主人家的孩子整日胡闹。

一群人才刚落座,景卫南就目光阴鸷地看着喻圆,转而目光扫向坐得老实的一群小辈,既是指桑骂槐,又是敲打:“你们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,家里的规矩岂能一见些新鲜玩意就全都抛之脑后?既逢年节,就要有体统,吵闹喧哗,认不清自己的身份,哪有景家孩子的样子?”

景流玉眸光渐冷,不动声色地捻了捻左手腕上的镯子,等他继续说。

年纪大一点儿的早就习惯时不时的挑刺责骂,可可还小,含着眼泪揪着裙子下意识往喻圆那边靠,被景卫南揪了个典型,唬着脸叱骂:“哭哭哭!就知道哭!中秋佳节掉眼泪,诚心找晦气不是?如此喜庆的场合,只有你不知道轻重,不识大体!再哭就滚回去!”

喻圆捂着可可耳朵,把人搂进怀里,心疼的不行,实在气不过,音量很轻又十分清晰地嘀咕了一句:“大过节逮着孩子骂,也不知道谁最招晦气,她才四岁,骂她干什么?一点正能量都没有。”

景卫南吹胡子瞪眼,一下子拍了桌站起身,“滚”字还没出口,景流玉也站了起来,冷声道:“上了年纪的人的确易烦躁发怒,如果实在分不清场合没法控制情绪,您不如回去冷静冷静,别搅了一家子的兴致,我单独叫厨房给您送餐到房间里。”

“流玉,怎么和长辈说话呢!”大姑奶奶轻声指责他。

“事父母几谏,长辈有错晚辈理应劝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