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无梦明白这一点,但其中苦痛依然难以消解。
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,离开这个世界的时机由上帝决定,而不是由我们左右。”神父顿了顿,像是给她时间消化这些话,“你可以为他的灵魂祈祷,为他找到真正的安息,为他的罪过祈求宽恕。但你自己也需要时间宽恕,尤其是宽恕你无法掌控的一切。”
神无梦低声重复道:“为他的罪过……祈求宽恕。”
神父说道:“宽恕不是为了原谅他的罪恶,而是为了让你自己从这份负担中解脱。”
过来之前,神无梦没想过会从尾藤神父这里得到什么有意义的话,兴许他还会趁机宣扬教会的强大,劝她奉献一切,但等他说完,她承认这位神父的确十分专业,难怪那些信徒愿意追随于他。
或许这只是尾藤神父的手段之一,但她仿佛果真从这次告解之中获得救赎。
她在宾加的这件事上逃避太久,因为他死了,好像关于他的一切都失去意义,想到他就会陷入无止尽的挣扎之中。但事实上,她可以通过她的方式感谢他,比如……替他赎罪。
补偿他曾经破坏的家庭,阻止他尚未完成的任务,从毁掉这个罪行累累的教会开始,一点点消弭他罄竹难书的罪孽。
……
尾藤神父开始为她宣读忏悔祷文与赦罪祷文。
长长的祷文如水波一般缓缓洗涤过这间告解亭,他的声音平静,托起神无梦心头的重担:“上帝怜悯你,宽恕你所犯的罪。我以圣父、圣子、圣灵的名,赦免你的罪。阿门。”
一位自身恶贯满盈的神父在赦免她,神无梦觉得荒谬又可笑,反倒清醒了不少。
她轻阖双眼,垂首道:“多谢您,神父。”
修女服的领口很高,将她的脖颈完全包裹,也将发出的每一个音节诚实地记录下来,通过微不可见的窃听器传至另一个男人的耳边。
神父的办公室内门窗紧锁,没有开灯,金发男人单手按着耳麦,戴着手套的另一只手飞快撬开桌下带锁的抽屉,翻阅着里面的文件。
降谷零没想一心多用,但他万万没料到她计划的告解内容跟宾加有关!
找神父告解的罪行有大有小,哪怕只是不耐烦或者说谎之类的过失都算在内,就算她想要选用更加真实的经历取信于人避免怀疑,又为什么要挑这一件事?
宾加的死根本不是她的错,也不需要她承担任何责任。
还有那对耳环,她竟然随身带着?也不嫌晦气!
降谷零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文字上面,毕竟她那边听起来还算平稳,并没有失控的倾向但她本来就有心理问题啊,不断回忆创伤说不定会让她再次应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