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瓒只说:“我这几日再请几个大夫来。”

知雪重重点头,低声说:“多谢小侯爷。”

2.

之后一段时间,大夫流水似的进了松风院又出来,每一个都摇头,每一个都开些方子和补品,卫瓒除了叫知雪那小丫头斟酌着用,也做不了什么。

沈鸢仍是好了病、病了好的。

他每每晚上都会去松风院看一眼,听知雪说今日沈鸢吃了什么、药喝得怎样,身体又怎样了。

若沈鸢醒了,便进屋去坐一会儿。

其实他们之间并没有许多话讲,很多时候是讲朝廷中的事情,沈鸢虽已病了,可在皇帝身边的时间不少,对局势的判断很是精准,总能一语中的、猜出皇帝的意向。

只是除此之外,还是话不投机的时候多。

沈鸢身体太差,连带着脾气也糟,被病痛折磨久了,说起话来也尖锐,恨不得几句话噎死他。

他心里清楚,沈鸢如今不是妒忌他,只是没耐心应付他。

只有一回,沈鸢稍微有些精神的时候,盯着窗外在发呆。

卫瓒进门儿时见他盯着窗外一动不动的,便问:“做什么呢?”

沈鸢说:“知雪不许我看书。”

卫瓒一怔:“她不许你看书,你就坐在这儿发呆?”

沈鸢反问:“不然呢?”

卫瓒一时哑然,竟然头一次声音柔和了许多,坐在床边慢慢说:“你不找些旁的消遣?”

沈鸢说:“没什么可消遣的,这会儿练箫也没力气。”

卫瓒回忆了一会儿,说:“你从前不是很擅长诗赋么?”

沈鸢说:“不过是为了混进文会里头罢了,没事做那些个东西做什么。”

屋里头一时静下来了。

隔了一阵子,听见沈鸢慢慢说:“若是你,你做什么?”

卫瓒哑然片刻,说:“现在大约跟你一样,病了也只惦记着做事,若年少时,兴许没病死便都惦记着玩。”

沈鸢说:“玩你那些棋子?”

卫瓒蓦地笑起来:“你记得啊。”

沈鸢嘴唇动了动,没说话。

卫瓒忽得发现,他竟然记得沈鸢在学里的模样。清高骄傲,又有几分带着刺的别扭。时常抱着几册书,从树荫下走过。

那时唐南星推一推他,努努嘴示意:“卫二哥,诺,你家那搅家精。”

他便回过头去瞧,总能跟沈鸢的目光正对上,沈鸢被他母亲养的漂亮又娇气,眼睛总是亮闪闪的,只要看着他,眼底就总是跟烧着一把火似的漂亮。

卫瓒回过神来的时候,沈鸢似乎发呆累了,就这样撑着下巴睡了。

而他的手已碰着了沈鸢的睫毛,仿佛想要触碰到年少时的那一团火,最终却只碰着了沈鸢紧锁的眉头。

他终于看清了沈鸢眉眼神色间的疲累消瘦,刹那像是被什么灼痛了一样。

到底是收回了手。

那天回去之后,他将自己年少时的棋盘找了出来,连带着手写的规则,一并让人送去了松风院,沈鸢却并没有玩过。

只是卫瓒再去时,偶尔会见沈鸢在摆弄着那棋盘附带的几枚水晶骰子。

他问沈鸢在做什么。

沈鸢说:“知雪叫我出去晒晒太阳。”

他说:“你不去?”

沈鸢说:“我同自己打赌,若十次里,扔出三个一点来,今天就出去。”

卫瓒闻言,便将那骰子扔进骰盅里摇晃了几下。

打开时,正是三个一点。

沈鸢微微睁大了眼睛。

那天的天气很好,窗外阳光和煦,微风习习。

卫瓒许久没笑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