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先生不必这样大礼,我也不忍看着孩子受苦。”薛轻凝还礼,口气从容客气。
张兆全神色苍凉,自从落难以后,他自己都忘了曾是个读书人,如今薛轻凝唤他一声“先生”,实在令他百感交集。
“贵人瞧见了吧,”他凄切看着盛汝筠,“并非我不想报那血海深仇,只是孩子实在是我的心头肉,不能再有半点差池。”
“纵使是眼下这般知难而退,还不知能不能治好欢儿的疯症。”
盛汝筠抿唇不语,余光扫过一旁,朝薛轻凝微微示意。
“先生可曾想过,此事不了结,你们父子三人终究难逃厄运,天下虽大,你又怎么能躲得过那些爪牙?”
“若是左右不过一死,又何不放手一搏?”
她这话说得十分恳切,仿佛心底油然而生。
张兆全心底有一丝触动,脸上仍是纠结不已,“娘子这话说得轻巧,没有摊上我这档子事,自然不能理会我的苦楚。”
薛轻凝凄凉一笑,“不瞒先生说,奴家与你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,苦楚不同,却都是一样的苦。”
“我曾经为了母亲,甘心受制于人,只为了能换母亲的平安,可到底还是没能保住她一命。”
她的目光落向一旁,自言自语一般,“若是当时把心一横,大不了将天捅破一个窟窿,母亲或许还能活下来。”
每个想念母亲的片刻,她都深深地懊悔,自己为何那般唯唯诺诺,怎地就不敢与盛汝筠说明一切!
盛汝筠听闻这话,眸光微转,若她当时与自己坦白,纵然不能处置了相府,至少能将她的母亲从相府捞出来。
而张兆全也没有想到,眼前看似娇生惯养的温婉女子,竟然也是一个苦命人。
“我已经追悔莫及,希望先生不要与我一样,错失了机会之后,日日追悔莫及。”
薛轻凝看着隔壁,言辞恳切坚定。
房中忽然死一般地寂静。
三人相对无言,可心中都有着各自的盘算,气氛凝重不已。
良久,张兆全才幽幽开口。
“事已至此,我若再不肯留下,便有些不识好歹了。”
话音落地,盛汝筠与薛轻凝心口都好似松了口气。
“可是,二位贵人”
张兆全忽然停止了腰背,朝二人跪姿行礼。
“在下豁出性命不要,也要恳请二位答应我一个请求。”
◇ 第98章
盛汝筠想着他或许想要为自己谋一条后路,目光稍稍闪烁,“你说来听听。”
谁知张兆全却将目光投向薛轻凝。
“在下若是再告下去,只怕这条命也是朝不保夕,”张兆群面色没有半点畏惧,“不过既然决意将那些人扳倒,生死也早已置之度外。”
“只是我那一双儿女,不该早早随我而去。”
薛轻凝鼻子有些酸涩,已经猜到他想要托付什么。
母亲临终之前,或许也不怕死,只是对自己割舍不下,可她又能将自己托付给谁呢?
一想到母亲含恨而终,她无论时隔多久都不能释怀,对于那些加害之人,也越发仇恨。
张兆全此事牵扯到相府,自己不论为了哪一点,都要帮盛汝筠办成此事。
“你的儿女,自会有人照料,日后必定衣食无忧。”盛汝筠的口气甚是轻松。
他本以为张兆全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,原来只是托孤罢了,若他能帮自己举证薛相一派,此事倒也合情合理。
“不!”
张兆全猛地抬头,“在下只要这位娘子照拂孩子!”
话音落地,薛轻凝有些讶然,自己与他不过一面之缘,他怎么会对自己这般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