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指着姜胜的新球鞋,第一次用近乎刻薄的语气说:“我也想买双球鞋在体育课上穿,我也想周末跟朋友出去玩一起吃东西。既然帮别人找工作是小事一桩,那我想要的这些就更简单了吧?”
姜知杳一直是乖巧的。
姜民达躺在床上一蹶不振的时候,张素心拉着她的手,教她怎么说吉祥话,拉着她走亲戚,唱歌、表演节目,最后在主人家开心的时候,笑出两个酒窝甜甜地喊人,问叔叔姨姨,我们家最近好困难,可以借我妈妈一点钱吗?我们不会赖帐的,一定会还的。
张素心站在旁边跟着点头保证,她佯装不懂大人陡然冷下的脸色,只知道伸手不打笑脸人,只知道人多的时候,大人是不会拒绝小孩子的请求的。
张素心最初会问她会不会难过,后面就没再问,只告诉她家里不会一直困难。
她当然相信厄运不会只缠着她们家,但总不能全家只有姜民达一个人自尊大过天。
她说出口这句话的时候,就知道他一定会生气。
所以没有退让,眼神都如常。
直到爷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,一声巨响过后,他气得手都哆嗦,指着姜知杳骂:“狗东西,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?!”
没有人动。
姜民达嘴唇嗫嚅最终什么也没说,张素心一抖,手指伸直又蜷缩。
他们习惯忍耐,习惯被斥责,习惯包容所有的负面情绪。
也习惯让姜知杳跟着他们一起忍耐。
但姜知杳不想了,她不想忍受苦难的同时还忍受鄙夷。
“嗯。”
她手指都未动,看着爷爷那张盛怒的脸,笑容如常,语气也温和:“可能因为我是狗东西,所以不如姜胜会说话。”
说完,拿着自己的书包,便推门离开了。
门关上的刹那,茶杯摔碎在地上,发出剧烈的响声。
姜知杳脚步一顿,随即快步下楼。
她不想再看任何人的眼神,不想回任何人的话。
响起的手机不想接,别人的心思不想猜,也不想知道谁去怎么想她,关系又要怎么维系。
她只想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,丢下书包,趴在自己膝盖上,一个人静一会儿。
然而刚走出楼道,就看见站在树下的男生。
他似乎没想到两人之间还存在这样的默契。
放下了握着的手机,对她说:“我想了想,还是觉得你那表哥不是好人,正想着你要是还不接电话,就报警找你,没想到”
没想到姜知杳在他说话的时候走到他面前。
然后毫无预警地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口。
他到这时,才看见她湿漉漉的眼眸。
于是所有声音都停了下来。
他没有安慰别人的技能,好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,笨拙地摸了摸自己口袋,发现没有纸巾,又脱了自己外套,小心翼翼地问她:“要、要擦眼泪吗?”
“……”
姜知杳沉默着,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,这时候无论看见什么都不应该问出声。
可是沉思的时刻,他已经用外套盖在她脑袋上。
视线被阻隔的刹那,她听见他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,然后跟往常一样,轻轻拍拍她的头发。
“想哭就哭吧,哭完你英勇的同桌帮你教训他。”
看吧。
他什么都不懂。
一个人沉浸在自己最厉害的世界。
带着让人完全不明白的善良和中二。
莫名其妙地,敲开了她情绪的缺口。
她在这个被他临时搭建起的只属于自己的空间里眼泪汹涌而下。
胳膊却被人轻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