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(1 / 1)

我此行的目的地是芬兰,有极夜和极昼,能看见北极光。

对方学校给我安排了学校附近的寓所。站在小阳台上,能听见不远处海浪的声音。

接待我的留访(留学生和访问学者)组织本安排了几天的观光旅游,让我先放松一下,但我婉拒了,直接到系里跟对接的教授们见面,准备研究课题。

他们惊讶,眼下正是旅游季的尾巴,等入了冬,那就有很长的时间不能四处走动了。

“年轻人,顺便去交交友!”长着大胡子的教授笑着对我说。

我只笑笑。

或许,我更想当个苦行僧。

半个月后,满城风雪。

天色暗沉,云层厚且低,风云间有微微暗光,仿佛杀伐的刀剑在不断挥舞。

我突发狂想,披上大衣,到街上走动。

呼啸的风与雪猛烈如兽,以极狂的凛冽之势吞噬我。

在天地撼动之间,小小的我,觉得痛快。

我歪歪斜斜地、走一步退三步地,慢慢地挪到了只闻其声未见其真颜的海。

那海是黑色的,像狂乱的战场。一波一浪之间的翻滚,都带着极其冷酷的恶意。

然而天地之大,比不过人心。

系里有研讨会,讲的是《洛丽塔》。

中文版的开头为,“洛丽塔,我生命之光 ,我欲念之火,我的罪恶 ,我的灵魂”。

而英文原版的“欲念”用词为loins,指生`殖`器。

每一个单词,都表达出沉沦。

这是我为数不多不愿重读的书。

它会提醒我,在池又鳞十六岁时,我曾有过的欲念。

池又鳞打完篮球回家,在浴室门外把衣服乱脱一地。

门内,他在洗澡;门外,我走近。

我的目光,在地上一堆脏衣服中流连。

我盯着他的内裤。

我想把它捡起,凑到鼻子底下,闭上眼,好好地,闻一闻。

来芬兰数月,我没有交到朋友。

邀我喝酒喝咖啡参加派对的好意,我只心领。时间一长,便无人问津。

一开始是母亲主动与我视频聊天,后来反倒是我到时到点就向她请安。她说起我来,“哎呀,你怎么不出去会会朋友什么的,这么准时跟我视频不行的呀!”

见她如此生龙活虎,我笑着回答,“好好好,跟您聊完就去社交。”

她偶尔会提起池又鳞,但从未讲过他跟施南如何了。可能是每回我都岔开话题,她被我带跑偏了,没机会说。

我不想知道他,或者他跟他,的一切。

北欧人的五官极其深邃,身材高大,气质超然,我想,与这里的气候不无关系。

天气稍好的冬日,教授邀我走走。

他带我到附近的树林,那里冰晶一片,恍如电影里冰雪女王的领地。

“开春之后,这里就会生机勃勃。”教授还拿出手机,让我看去年的照片。

无怪圣诞老人产自北欧。一年四季,活生生的童话世界。

但我最喜欢的,是住所附近的那片海。

熬到开春,黑色的海变成了墨蓝色,难驯的野性也柔和下来。我知道,它在孕育生命。

我喜欢提着沙滩椅和小鱼干,独自到海边坐上一天。

小鱼干是用来喂猫的。曾有一只小奶猫陪我看了一天的海,我要感谢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