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令听进去了,他掐灭烟,淡淡道:“继续。”

他听出了自家儿子讲的是什么数日前泰晤士报对战局的报道。

木葛生在叙述中一点点将局面铺开,语气缓慢而内容庞杂。国际纷争、国内时局、战场形势、民情民生……不见平日眉飞色舞,只是一一尽数道来,显然经过精思熟虑,又反复斟酌,才能如此审慎周详。

寥寥数语剥去一身喧嚣,从血肉中露出一截苍青脊骨,好似烈酒砸碎寒夜,冷而滚烫。寂静、寂静、寂静,夜在寂静中燃起薪火,彼处传来鼓声源自少年的胸膛。

言尽时木葛生笑了笑,是一个很难形容的笑,生死以赴慨当以慷,还有一点父子间的默契,乱世中将门不兴慈孝,而是互为舐血的两柄名刀。

“纵无铜筋铁骨,但愿俯首,有幸做一段脊梁。”

父子二人在后视镜中对视,木司令扔给他一支烟,“看来你是有备而来。”

“否则也不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。”木葛生划开火柴,“司令,您看我这个兵,可堪一用?”

木司令嗯了一声,“算你及格。”

话已说开,老子也不跟儿子兜圈子,直接道:“如今局势胶着,大战一触即发,我马上就要南下,这次不会带你,你另外帮我办好一件事。”

“您吩咐。”

木司令降下车窗,指着不远处,“替我守好这座城。”

木葛生顺着父亲的目光看去,远处城门巍峨,万家灯火,是千载风霜洗出的繁华。

“这里是战略要地,也是深入内陆腹地的门户,一旦失守,等待着的便是千里生灵涂炭,万里国破山河。”木司令道:“虽然战局尚无法预料,如有万一,寸土必争。”

“你三岁就跟着我进军营,天南海北跑了不少地方,守一座城于你而言不是难事。”木司令转过身,朝木葛生一笑:“别给我丢人。”

木葛生敬了个礼,“司令放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