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木葛生苏醒之日起,他总提到松问童与乌子虚,但他说的都是眼前事,比如这菜不错像老二的手艺,我这闺女儿当真是和老三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。至于他辞世的七十年里,墨子和无常子到底有过什么样的旧事,木葛生从未问过。
他甚至没有问过两人的结局。
此时此刻,他们坐在银杏树下,柴束薪端来两杯茶,缓缓开口:“抗战结束后,我去了苏联……”
不闻黄犬音,难传红叶诗,
驿长不遇梅花使,孤身去国三千里,一日归必十二时。
凭栏视,
听江声浩荡,看山色参差。*
次日,木葛生陷入昏睡,这一次他没有睡上太久,醒来后一切如常,只是乌毕有被他这么能睡搞得很迷茫,小孩儿说我还以为你死了呢,结果跑去酆都看,生死簿上也没你的名字。
木葛生乐得不行,拍拍小孩儿脑袋,说你们幼儿园都教什么了?拿来给爹看看。
乌毕有抱来一大摞教材,从中国地图到汉语拼音,木葛生看得啧啧称奇。接着他就把小孩儿的跟读磁带抢了,每天在那学啊喔呃咿唔吁,正儿八经开始做21世纪的新公民。
待乌毕有放暑假,木葛生带他去图书馆,将小孩儿丢到童书区,自己则去了档案室,他提前让柴束薪办过手续,对前来接待的工作人员道:
“您好,我想看1937-1945年的旧报。”
“先生,这个时间跨度有点大。”工作人员有些为难,“您有什么想要具体查询的方面吗?”
木葛生想起柴束薪给他讲过的那个词,“我想了解……抗日战争。”
乌毕有暑假放了两个月,一老一少也在图书馆扎了两个月,也不知道木葛生用了什么办法,让小孩儿安安生生陪着他看书。后来管理员眼熟了他,很喜欢这个气质独特的木先生,直到乌毕有暑假结束的前一日,木葛生看完最后一打报纸,走出档案室。
管理员跟他打招呼,“木先生,明天还来吗?”
“明天要送我闺女上学。”木葛生笑道,“见了这么多回,还没问过,您贵庚?”
“我八零后。”管理员道,“赶上改开,好时代啦!”
“是啊。”木葛生点头,“真是好时代。”
次日,木葛生送乌毕有上学,他看着小孩儿进入幼儿园,挥挥手,接着走了一条和往日不同的路。
他没有回城隍庙。
这是木葛生苏醒后第一次出远门,离开城隍庙整整一个月,朱饮宵听到消息后吓得半死,柴束薪却很平静,“他需要出去走一走。”
朱饮宵急得抓耳挠腮的,“你就让老四一个人?就他那身体?”
“他撑得住。”柴束薪垂下眼,“有的路,只能自己走。”
柴束薪其实很想陪着他,但数次深夜梦醒,看到木葛生独自躺在房顶上看星星,他就知道了,木葛生还是那个木葛生。
将军策马,只独行。
话是这么说,但诸子七家神通广大,木葛生每天的行程都被送到城隍庙,什么天算子今天去夜市摆了摊,明天去哪借了宿,还有土地公跑来抗议天算子拿光了他的贡品,朱饮宵把乌毕有捉过来,在城隍庙摆一张账案,让小孩儿继续他亲爹的事业给木葛生平账,然后和稀泥。
直到一个月后,木葛生的行程再次被送来。
他去了北京。
“看升旗四点就得起,老四起得来?”朱饮宵半信半疑,看着柴束薪一通洗锅开灶,“哥,嘛呢?”
“备菜。”柴束薪道,“他要回来了。”
“不是哥啊你也看看我行不行,老四一不在就全家跟着喝西北风,我侄女儿还得长身体,乌家的饭我尝过,那真是死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