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件不大不小的事,被几圈车轱辘话越滚越大,一屋子人从傍晚说到深夜,总算有几个年纪大的撑不住了,拱手道:“言尽于此,家主好自为之。”

柴束薪脸色倒是没怎么变,起身行礼,“三叔慢走。”

对方一捋长须,转身走了,“天色已晚,不必相送。”

“真有教养。”木葛生打着呵欠道:“这狗玩意儿还给他行礼,不是个东西。”

安平头一回如此赞同木葛生的话。

房中人陆陆续续散去,柴束薪坐在主位上,垂眸看着桌上的茶杯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木葛生从房檐上倒挂下去,敲了敲窗,“那茶早凉了,喝了对身体不好。”

柴束薪倒茶的手一顿,“谁?”

“寒夜好心人,特来慰风尘。”木葛生推开窗,笑眯眯道:“你要喝红枣洋葱锦鲤汤吗?”

8 ? 第 8 章

◎一品锅◎

“别绷个脸呗,我是来为上次的事道歉的。”木葛生翻进室内,“上次是我唐突,小大夫别记仇啊。”

“赔礼道歉?”柴束薪冷着脸,“擅闯他人家宅、窃听他人家事这便是木少爷的赔礼道歉?木府真是好家教。”

“嗐,我爹是个粗人,你要是打不过他,他压根想不到这些礼数……”

“那便罢了,木府高名,柴氏不敢惊扰。”柴束薪一指大门,“请滚。”

“呦,小大夫你居然会骂人?”木葛生乐了,“这么喜欢我?”

柴束薪难以置信地看着木葛生,像是不理解天下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。

“你看,刚刚满屋子嫌恶之徒,你反而彬彬有礼,如今来了个为你好的,你却出口成脏。”木葛生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,振振有词道:“所谓亲近者不拘礼数,你这不是喜欢我是什么?”

安平觉得柴束薪连把木葛生暴揍一顿的心都有了,果然对方开口道:“木少爷,我今晚很忙,你若有事,改日我们可另择地点,要打要战,我奉陪到底。”

“我今晚来确实有事,但我也说了,只为道歉赔礼,并无其他。”木葛生不请自坐,自顾自喝了一口茶,道:“别那么绷着,吃人的都走了,现在这儿没人害你,放轻松。”

“你刚刚听到的是柴氏私事!”

“那又如何,木将军府我还懒的要呢,你这吃力不讨好的家主,真当谁稀罕?”木葛生眼看柴束薪就要暴起,忙道:“慢着慢着,我刚刚听你们讲话,北平等着用药的那位,怕不是普通人吧?”

柴束薪摘手套的动作一顿。

“果然。”木葛生了然,“医者不是神仙,治不好的病患何其之多,若仅仅是缺了药材就能砸了柴氏的招牌,想必是等着用药的患者中有家大势大的……拆得了柴氏的台,必然不是普通权贵,而你刚刚又说‘从东北急调了药’,旧时皇城脚下、又与东北相关,难不成生病的那位……与前朝有什么联系?”

抽丝剥茧,娓娓道来,把安平听得一愣一愣。

柴束薪神色也有些意外,随即便道:“与你无关。”

“慢着,我还没说完。”木葛生道:“药家柴氏,无论如何也是诸子七家之一,就算有人欺你年少,数代经营的底子还是有的。但今天你家那群穷亲戚如此咄咄逼人,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里?”

柴束薪抬眸看了他一眼。

“不对。”木葛生摆摆手,自言自语道:“那帮老家伙色厉内苒,明面上数落你的错误,实际还是借了药材运送这件事的势……如此说来,你的把柄是握在北平那位的手里?”

柴束薪:“……”

“可你能有什么把柄?你这人看着比和尚还清心寡欲,还是柴氏有谁犯了什么事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