耳边传来宋景衍严厉的声音,“我早就告诉过你,我会给你找一门好亲事,也是在都城之内,我必定成为你最有力的靠山,为何,还要这么做?要伤害桃儿?”
厉宛宁额头触地,“我没有,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了,我就是,就是猪油闷了心,都不受我控制了,景衍哥哥,你原谅我吧,不要送我走,我求求你,求求你。”
姜桃紧紧闭上双眼,她一直以为,自己和旁人不同,总不想和这里的人融为一体,可是,厉宛宁的悲剧,不也是她造成的吗?退一万步说,就算没有她,也会有旁的正妻出现,她的日子不好过,可是最起码,不是姜桃所为。
“罢了。”
姜桃拉着宋景衍的胳膊,口吻十分平静,“让厉小姐起来吧,她也不是有意的,很多事情,都已经无可奈何,为何还要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,承受这一切的一切?”
姜桃缓缓闭上双眼,“这世道,到底什么才是正?什么才是邪?每个人都挣扎着,痛苦着,只为活下去,她有什么错呢?”
宋景衍看着姜桃,“桃儿,你怎么了?我看不懂,也听不懂。”
“如果不是厉家要巴结侯府,我相信没有哪个父母,愿意把自己的女儿送到别人家居住。”
姜桃道:“厉家是老夫人的娘家,一直都在外任职,若不是朝臣关系不够,又怎么可能一直都在外任职呢?而我之前就知道,厉小姐之所以在老夫人身边,就是想着可以牢牢靠着侯府,把女儿当筹码,也从未问过女儿,她到底愿意不愿意,当你的妾室呢?妾室是什么?”
姜桃看着厉宛宁,她此时眼神十分迷茫,抬头看着姜桃,没有了刚才的盛气凌人。
“妾室的生死,都掌握在主母手里,主母说她能活,她便活,说她死,随意一个借口,就可以让一个人消失在天地间,而且,妾室不仅仅是在房间里,漫无目的的等待夫君的来临,还要在主母身边伺候,站规矩,哪怕是五六十岁,头发花白,都要给主母倒洗脚水,更有甚者,还要跪地伺候,直到老死,这样的一辈子,是她们想要的吗?”
说到这里,厉宛宁浑身发抖。
“家境贫寒者,为了一口饭,想要活下去,只能走这么一条路,最起码活着,可是不需要这口饭的人家,还要走这条路,是为什么?是欲望,是贪婪,是要去更高的地方。”
姜桃说到这里,牙齿紧咬,“遣妾一身安社稷,不知何处用将军,多么讽刺呀,把自己的亲生骨肉,送到能把自己抬到更高位置上的人手里,任凭自己的儿女被欺辱打骂,都可以装作看不见,真是可笑至极,厉小姐在这里,寄人篱下,唯有老夫人护着她,可是老夫人的帮扶,也不过是给她承诺一个嘴上说的妾室名分,老夫人为什么不给自己的娘家侄女,找一个正妻的位置呢?因为不配呀。”
姜桃忽然之间,红了眼眶,“厉家不配,因为你是世子,身份尊贵,自然要给你找一个,能在仕途上帮你的正妻,只有这样,才能让你更好的,走到更高的地方去,你都是这般,沈家也是这样,旁的人家更是如此,可是谁又考虑过,女儿的心思呢?女儿家,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?死了的妾室,一张草席,就那么被裹起来扔出去,有良心的,给个墓碑,上了族谱,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,没有良心的,不过是妾室,外面的女人多的是,乱葬岗上,有多少孤魂野鬼,哭着,喊着,叫着,诉说着这辈子的不公平。”
姜桃说完,身后的脚步声骤然停下,回头,看到老夫人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,双眼里的矛盾,还有夹杂了很多疑惑、不明、了然等等,她活了大半辈子了,该经历的,不该经历的,所有看到的,听到的,她自然知道,姜桃说的都是对的。
可是姜桃没有经历过这些,她又是如何知道的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