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您二老保重……日后万别念我这个不孝子。
等……行刑那日,也莫来了吧。”
爹娘一辈子勤勤恳恳,算不上有什么大的功名,但也为人端正,偏生出了自己这么一个歪根。
听得行刑这两个字,县令的娘像是承受不住这痛苦一般,捂着心口一哆嗦,忽然满面泪痕地晕在了一边。
县令一慌张要去扶他,侍卫上前架了他。
“别乱动。”
县令挣扎了一下,颓然地看着他爹扶起人,没再看他一眼,转头朝外走去,佝偻的背影更是一瞬间苍老了好几岁。
县令心中一片酸楚,在后面扬声喊了一句。
“爹……您和阿娘……保重。”
话罢,见得二人下了台阶,县令调了个头,朝谢离郑重行礼。
“臣……多谢殿下。”
他一生贪欲太重,一步错步步错,至今日这一步,是他应有的报应。
时局再难翻盘,到谢离那日在屋子里,说要给他赎罪的机会时,他忽然大彻大悟地清醒。
谢离摆了摆手,身后侍卫架着他回去了。
他与傅泽安交换了一个眼神,之后走出了前殿。
朝阳正盛,盛相跟着傅泽安去了刑部,前面只有盛怀宁一人站在那,听得背后的脚步声,她随之回过头。
“殿下。”
谢离轻轻颔首,与她错开两步站定。
前殿是整个南明皇宫之中,最高的一处大殿,几百玉阶下是四处奔走的宫人随从,玉阶之上,人人来往匆匆,只有他和盛怀宁站在此处。
往下一看,便能俯瞰大半个皇宫。
秋日早间的风已有些凉,只站了一会便察觉到冷意,盛怀宁敛了眉眼。
“此番,盛小姐得偿所愿。”
蓦然,她正要离去之时,听得谢离这样说。
盛怀宁袖中的手一动,一双透亮的眸子回看谢离。
“若说如此,臣女也该恭喜殿下得偿所愿。”
她要兵权到盛家手里,他要魏府权势削弱,要百姓沉冤昭雪,自始至终,是一场两个人都能讨到好的合作。
盛怀宁太聪明了,聪明到他只说了寥寥一句话,她就清楚了他未尽之言。
她巧妙地把自己的野心和手腕隐藏在暗处,只不动声色地操控全局,在旁人面前,最擅伪装。
谢离忽然哑然失笑。
任他年少名满天下,诗书歌赋谋略经纶读遍,在面对这样一个攻心了得,什么事都能赶先一步想到的人,也只觉得不知如何回对。
“前殿风大,盛小姐身子娇贵,可别多站。”
是以谢离拂了拂衣袖,抬步欲走。
“能站到这高台上的人怎会害怕风大?
害怕风大的人走到一半就要从这几百玉阶之上摔下去,哪走得到这上面。”
身后她轻笑一声,反驳道。
琉璃金玉铺就,极尽奢华和盛大的前殿外,这几百玉阶从来不只是台阶。
是森森白骨和鲜血铺就的锦绣路。
引无数人心生向往为之疯迷。
谢离步子一顿,但未曾再多言,抬步从前殿离开。
等盛相从魏府取了兵符回来,盛怀宁跟着一同回到相府。
前后去凉城县足足呆了小半个月,再回去的时候,盛夫人早听说了前殿的事,带着大嫂燕筠忐忑不安地守在门外。
门外侍卫见到马车上挂着盛府的令牌,当即朝盛夫人高兴地喊。
“是老爷和小姐回来了。”
盛夫人顿时一喜,盯着那马车缓缓行到了近前。
盛相当先从马车里下来,茯芷小心翼翼地扶着盛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