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好像不知何时,已经被盛怀宁的棋子推着走了。
他每落一子都在这人掌控之中,她舍掉一子推他去落在那个位置,似乎是早有算计。
因为这时上面余下的地方,已经不在他预料之中了。
他捏着手中剩下的三个子,斟酌着不知该落在什么地方。
盛怀宁接手这盘棋才没半个时辰,他原先的闲谈自若和漫不经心已经全然散去。
谢离头一次生出一种抓不住预料的失措感。
“太子殿下?”
盛怀宁轻声催促他。
谢离知道自己该落子了,可他心中谨慎着,盯着本该落下的那个位置看了良久,也不知道该不该落。
但斟酌之后,他仍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。
“殿下觉得,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吗?”
几乎是白子搁下的刹那,盛怀宁轻笑一声,手中的黑子紧随其后,把黑子堵了个严实。
棋盘上原本被盛怀宁拉的僵持不动的样子骤然翻盘,黑子占了大势。
谢离心里的弦一松,玉容之上显出几分讶然,可他抬头看见盛怀宁漫不经心的样子,又觉得似乎本就该是这么个结局。
他自己精通了十多年的棋术,在盛怀宁手下,竟然走不过一盘占了大势的局。
底下剩的两子几乎已经没了用处,谢离合了手,将剩下的两个子丢进去,开口道。
“盛小姐果真厉害,孤甘拜下风。”
到她手中只剩下几个棋子的时候,没人想得到这一局棋会有翻盘的机会。
“殿下自然也是厉害的,就是对一盘定了大局的棋太自信了些,忘了有时候,没落结局的时候万事都有可能。”
谢离眉心一跳,骤然想起当时他受伤后,京郊客栈里,他对盛怀宁说的话。
他觉得南明这一局棋结局已定,该顺着王朝本该有的轨迹去走,而底下的反抗,挣扎,像是小打小闹一样,对抗不了植根在这下面的腐朽和黑暗,于是他觉得旁人的挣扎是无用的,自己也无力去改变些什么,索性便不再去看。
也不想看盛怀宁再为此而白白忙碌。
改旧制也好换新朝也罢,费功夫太多,最后也改变不了什么,所以何必……
“一盘棋的六个子也足以改变剩下百十个落子的结局,正如暗色之下,就算只有一盏灯,也足以照一方明,终形成燎原之色。”
夜烛微光,本就足以燎原。
谢离知晓她话外意不是指这一盘棋,而是当日京郊客栈里,二人说过的话。
和心照不宣的那些矛盾与彼此的执着。
他微微摩挲着衣袖,往昔遍读百书舌战群儒的谢太子,头一次面对什么问题,生出些哑然。
“谢离。”
盛怀宁骤然出声,浅淡清灵的嗓音唤他名字。
她直白地喊当朝储君的名讳,似乎有些僭越又于理不合,可谢离知晓她心中的想法更僭越,相较之下这明面上的一句谢离,竟像是她已经循了规矩,喊出声的。
“时至如今,你还觉得你的选择,一定会赢吗?”
京郊客栈的最后一句,谢离告诉她,他是想法和选择不会变,他坚信自己已看透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,选了最合适又不费力的路去走,亦觉得盛怀宁的选择得不了什么好,才在当时劝她,无需事事强求做到最好。
谢离欲要开口说话,又觉得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。
一盘棋摆在他面前,白子黑子混在一起,但他又看的清醒。
他的踌躇和犹豫落在盛怀宁眼中,她轻笑一声,鬓边的步摇随风晃动了一下,她开口,笃定地说。
“我和你做个赌。”
谢离像是被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