选谁都不对,她又何曾不知。

金陵也好,涿州也罢,甚至幽都,谁不能踩她一脚,又贪婪图谋着她身上可利用之处,这命途她得握在自己手心里。

甚至罗珩,若无绝对的筹码,也非可与之谋皮的明主。

她从来不怕从头开始,也竭尽全力抓住一切翻身之机。

只是她从前孤身一人,孑孓而行,终究有了让她不忍和停驻的软肋。

一腔炽热直白的爱恋,叫她如何舍得放手。

因此也显得她此刻这般滑稽。

自头皮到后背全是麻的,蓦然失措与惊惶。

这世上哪有万全之策,老天又怎会真的眷顾于她。

“就是因为这个男人,让萧掌柜甘愿豁出命来背叛我!”行至绝境的罗郁已陷入癫狂,根本不拿命当回事儿。

黎清欢在她手心里宛如一抹浮尘,可以随时碾碎,生杀由她。

滔天的火势阻滞不了她的步伐,事已至此总要拉几个垫背的。

深邃的鹰眼锐利,袖刀顷刻而出,扎在黎清欢颈侧,那只颤颤发抖的手上。

早被酒色耗尽枯瘦的身体被一脚踹开,凄惨的笑声异常狂放。

人临死前爆发的奋力一击便是猛兽也不可挡。

“一起去死吧!”罗郁猛力抱住萧沅的腰,凛冽的刀锋横插入腹。

轰隆一声罗郁带着萧沅向后坠去,抱着必死之心。

后背猛然被搡了一下,黎清欢顺着那股劲儿直冲向外。

只有片刻的体温,甚至来不及说句话,遑论向萧沅诉出他苍白无力的解释。

可绝不能再留下拖累萧沅。

“萧沅!”

黎清欢想高声唤住那个淹没在烟尘里的背影,可她却好像闻所未闻,只向前走,头也没回。

火光熊熊,染白了昏沉苍茫的天际,木头烧裂,坍塌之声不绝。

黎清欢觉得这好像就是萧沅对他背叛的惩罚。

萧沅定然恨极了他。

也难怪,他总是如此没用。

罗郁还在抽动的尸体早被萧沅抛在身后,火已经涌进来,她退不可退。

选了条她先前根本没当回事的路。

萧沅焦躁按下机关走进去,里头蛛网满布。

这是条死路,她早就探过,因此那群女人拿着图册给她出谋献策时她并不为所动,另有企图。

并非不信,只是出于惯常的谨慎。

身后热气直窜,她扶着墙壁慢慢坐下,腰间的伤口涓涓涌出鲜血,涣散了她的精神,却也让她更加清明。

那群信誓旦旦的女人果真失约了,也怪她棋差一招,心存侥幸。

可惜死了,也只会留下一个骂名;只可惜活了三十载,心软招惹一个男人,却没信守与他的诺言。

萧沅实在不想死,对人世间充满眷恋。

她不甘,她愤怒,她无可奈何。

可她叹,若她又罗珩那样的气运,又怎么会苦心经营了一辈子,落得如此下场,又何须为她人做嫁衣。

或许黎清欢真是克她吧,也没来得及去查查两人的八字。

不过今生能偷来这段欢喜她也觉得值了,又担心他这性子,下半辈子会不会还有人欺负他。

既希望他早早忘了她,也不甘心地想叫他一辈子也忘不了。

脑子里走马灯似地转,甬道里的烟味愈发呛人逼仄。

轰地一声,面前的墙骤然坍塌,萧沅眉心一跳。

几个浓眉大眼的女人拿着铁锹站在里头咳了半天,烧绝的空气又一次续了上来。

“呸呸呸,咱们将军留下的图了还挺有用的。”

萧沅沉重喘了口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