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芝眨了眨眼:“先前大公子在府里时,不是会经常唤姑娘过去么?奴婢原先还以为,大公子终归是念着过往那十五年的情分的。”

南姝脚步慢下来。

谢阆时常唤她去他的明华堂,然而却并非如春芝以为那般。

这个傻丫头还以为谢阆心中挂念着过往情分,却不知,如谢阆那般冷漠无情的性子,哪里会记什么情分?

她苦笑一声,忍不住伸出手去,想接住一片雪花。

然而飘飘洒洒的雪却陡然停了下来,一柄油纸伞遮在她头顶。

南姝惊愕回头,便见谢阆身边服侍的云清一手撑伞,冲她微微一笑,语调客气有礼:“三姑娘,公子请您过去。”

雪越发的大,即便云清将大部分伞都打在南姝头顶,她半边衣袖还是湿透。

明华堂内灯火通明。

南姝脚步忍不住顿住,她看着那扇大开的,明亮的门,总觉得那像是一道大张的怪物的嘴。

云清嗓音温洵而疏离,朝她伸出一只手:“请。”

南姝知道她躲不过去了。

她深深吸了口气,一步一步往前走,脚步踩在蓬松的白雪上,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。

“公子,三姑娘来了。”

屋内,青年坐在桌案旁,一手拿着毛笔似乎在低头写什么,闻言也并未抬头,只是淡淡应了一声。

云清伺候谢阆多年,明白他不喜身边人多,当即退了下去,还贴心的将大开的门合上。

南姝站在屋子中央,很快冷的浑身发抖。

谢阆不似寻常的世家儿郎,他性子喜静喜简,哪怕是自已的住处,家具装饰也是极少。

偌大的外室,不过一道屏风,一张博古架,以及窗边的一张桌案。

桌案上东西不多,他不在正屋处理政事,所有的东西都在书房里。

腊月这样冷的天,他却没燃炭盆。

谢阆受的住,南姝却受不住,很快,她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,身子都有些站不稳。

方才春芝说的是实话,她当初推谢琳琅下水时,不小心将自已也带下了水,谢琳琅受寒尚且有大夫治,还有暖烘烘的上等炭火可烤,她却不同,哪怕是生病,也只能自已扛着。

就连炭盆都是最次的,常常睡到半夜便被冷醒。

见谢阆仍未抬头,南姝悄悄伸出双手搓了搓,随即合拢手掌放到唇边,呵气努力想让自已暖和起来。

她自认动作足够小心翼翼,却还是听“啪”地一声。

南姝惊惧抬头,便见谢阆已将毛笔搁置,目光朝她看来。

“大,大公子……”

她嗓音还带着几分颤意,两只手就那样僵在唇边。

谢阆眼皮微抬,目光落在她冻得苍白的一张面容上,嗓音低沉:“过来。”

南姝迟疑片刻,终究还是走了过去。

一步一步,走的足够慢。

谢阆也不催,静静看着她像个蜗牛一样,最终还是走到他面前。

“大公子……”

南姝不知道他要干什么,只觉得这人目光就那样凝在她脸颊,似乎在很认真的审视着。

随即,他抬起手,虎口捏住她下巴,逼她微抬起脸。

他坐着,她站着。

然而男子身材高大,哪怕是坐着,也身形笔直如松,足够与南姝平视。

他指腹摩擦着南姝脸颊一侧的肌肤,淡淡道:“瘦了。”

南姝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两个字,神色怔愣片刻,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。

“公子不在家,我想公子……”

她面颊上适时涌出两团红晕来,像是羞怯般,嗓音低低开口,睫羽仍在颤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