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穿着不合身的宽大衣裙,静静立在人群之外,目光悲伤,穆习清陡然捏紧拳头,下意识的上前一步。

谢琳琅以为穆习清要朝他走来,心底一喜。

她同穆习清定亲快一年,还是第一次见他看着自已露出这般神情,甚至要走近她。

谢琳琅心头一阵荡漾,连忙快走几步,想要接近穆习清。

“穆公子……”娇柔嗓音拉回穆习清思绪,也硬生生让他止住脚步。

他视线落回面前的女子,只见她正仰面看着自已,一双眼底带着欢欣痴迷。

他却觉得那样厌恶,面上的笑不由淡了几分。

“谢二姑娘。”

他们虽定了亲,可穆习清这一年都外放任职,也就是前几日才回京述职,这还是两人定亲后第一次见面。

穆习清的态度略显疏离。

谢琳琅有几分难堪,但她很快调整好思绪。

穆习清待她冷淡又如何,穆家和谢家的这门婚事已是铁板钉钉的事,就算他不愿意,就算他心里还有南姝那个贱人,又如何?

最后嫁给他的,只能是她。

穆习清余光瞧着南姝低下头,一颗心便如同沉入海底,久久不得喘气。

他难捱的闭了闭眼,将心头的阵痛忍住,逼着自已冷静下来。

然而如何也不能。

倘若没有三年前谢琳琅找上门的事情,今日同他定亲之人,便是南姝了。

谢阆立在谢老太太身边,冷眼瞧着穆习清这般模样,眸光越发幽深。

南姝心头仿佛堆着什么,她总算明白谢阆为何突然让她来参加除夕家宴了。

原来他早就知道穆习清也要来。

南姝和穆习清之间的往事,谢阆自然是清楚的,他甚至明白,穆习清是南姝情窦初开的对象,她曾经喜欢过他,也在知道穆家有意与谢家联姻时,期待过他们的婚事。

正是因为清楚明白,谢阆今日才会让她亲眼来看穆习清已经成为别的女人的未婚夫的人。

南姝心头抽痛之余,一股莫大的怒火升起。

谢阆这样是为了谁,她自然清楚。

他在提醒她,她的一切都是谢琳琅的,包括穆习清。

她欠谢琳琅。

除夕家宴上众人和乐融融,晚辈们纷纷举杯祝贺谢老太太,谢老太太子孙满堂,笑得更是合不拢嘴,拿出早早准备的红封,提前便给了晚辈们。

就连南姝也有。

谢老太太瞧着她,目光温和慈爱,丝毫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冷落。

南姝清楚,这是因为谢老太太觉得她很有自知之明。

家宴过半,谢老太太便说累了,被方嬷嬷扶着回了慈寿堂休息。

最年长的人走了,府上其他长辈也便陆陆续续先行离开,最后只剩下一屋子的小辈。

谢阆和穆习清正坐在男席最上方,彼此低头说着什么。

南姝手中握着一杯果酒,目光忍不住看过去,落在穆习清面容上,只觉得那香甜果酒入肚,却仿佛是世间最苦的药,叫她几乎难以下咽。

南姝深深的吸了口气,抬手将杯中果酒一饮而尽,终于坐不住,起身默默走出揽雪阁。

一出门,便如同从融融春日陡然间来到冰天雪地,刺骨寒意扑面而来。

南姝仰头,只见鹅毛大的雪花急簌簌的下个不停,阁楼四面以及阁楼前的几株梅树上皆挂了火红灯笼,照得那雪花越发亮堂。

天地间灯光雪色交映,一时宛如白昼。

丝竹管弦之声尚从身后传来,南姝心中思绪万千,独自一人踩着新落的蓬松的白雪,默默往梅林深处走去。

越往深走,灯笼的光越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