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知杳低头看见路灯下自己的影子,觉得那团黑影像是拿了个铲子一点点凿了个洞等着迟盛往里跳,沉默片刻,才低声说表哥找不到工作。
她知道迟盛会帮她,就像帮林秉良藏鸡肉卷那样义无反顾地帮她。
唯一茫然的是,为什么人是非黑即白,不能既要又要。
她既想要面对迟盛的坦荡,又想要因为他而获得的胜利。
没人告诉她不可兼得,反正知道的只有她自己,只要藏得好一点、再好一点,她就一直是他口中最好的班长。
迟盛确实是这么觉得的。
抛开她喜欢他这件事不谈,姜知杳无论是性格还是人品,在他这儿都没得挑。
他从小接触的都是陈茵那种性格张扬跋扈的女生,几句话不对都被对方扯着耳朵骂,反正是一点儿亏都不肯吃,就是要在朋友堆里当祖宗。樊乐琪更是从小到大的黑锅都往他身上推,清明节回老家祭祖,她放炮炸了一池塘的鱼,他还没反应过来,她先扯着嗓子边哭边喊哥哥,最后始作俑者被抱着哄,他一个无辜者饭都不让吃,跪在祠堂自我反省。
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,尽管姜知杳喜欢逼着他学习,但她从来不会凶他,也不会让他背黑锅,更重要的是,她是除了他自己之外,唯一一个相信他真的能考好的人。
就为了这份信任,迟盛都没办法置身事外,更何况这对他来说只是小事一桩,不过就是跟樊洁说一声的事儿。
樊洁是答应了,她当着迟盛的面就给董霖发了个微信。
迟盛嬉皮笑脸地凑过去夸她人美心善。
樊洁被哄得忍不住笑,又嫌弃他嘴巴太甜,问他在学校跟小女生是不是也这么说话的,迟盛再清白不过地举手保证:“放心吧,你儿子不是那样的人。”说完就拿了桌上的草莓走了。
樊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,想到外地出差莺莺燕燕不断的丈夫,表情还是淡了下去,也是在这个时候,董霖回了她的消息。
当然是没问题,但这里面有点事儿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一下。
他发来一段视频,樊洁点开就被哭嚎声给吵得调低了音量,强忍着不耐才去看画面,视频背景是在董霖的工厂办公楼,她以前跟迟磊去过,普通寻常还略显破旧,镜头里倒是挤了不少人,穿着灰色毛衣的女人坐在地上抱着董霖助理的大腿不撒手,声音黏黏糊糊地只听到‘没办法’和‘救命’,其他一律听不清。
这不就是个寻常纠纷?这种工人家属来扯皮的事情樊洁并不感兴趣,正打算关掉,却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,她在晃动的镜头中站在那里,似乎知道拍摄者的目的,眼神冷冷地望了过来。
一句话也不用,樊洁大致清楚了董霖发这段视频的目的,她问董霖:她跟阿盛有关系?
董霖回:她是阿盛的同桌,前些天我接送阿盛,都是跟这个小姑娘一起。
董霖:当初他爸在我们厂子里发生事故,后面了解情况,不是他上工的时间段,是他弟躲懒没完成工作,他就去给他弟帮忙,操作什么的都不了解就敢上手,发生意外之后厂里也赔了十几万,但他家里人不服气,这小姑娘是他女儿。
话到这儿,樊洁就什么都懂了,她做着精致美甲的手在屏幕上敲敲,片刻才回:我知道了,先哄着阿盛吧。
校运会开始的这天,姜知杳收到的姜胜微信,发了好长一串话把她夸的天花烂坠,最后又很识时务地对她保证不会告诉大伯。
教室里班服到处传递,温琦在讲台上不得不抬高声音问还有谁没拿到班服。
四处吵吵闹闹,迟盛脱了外套塞进抽屉里,手撑在桌上,伸手问姜知杳有没有吃的。
他手腕上的平安绳已经摘了,现在又是干干净净,掌心纹路也很规整,没看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