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?要见?过方才日光里微笑的她,便没有人再愿意见?那个阴暗,孤僻的瘦小?的女人。

正因她不常笑,这一笑,便如河水解冻,草木萌发?一般。

慕道瑛心里仿佛也?有茸茸草尖破土而出,心头微痒。

刘巧娥自嘲一笑:“毕竟我对你不好,还常常打骂你,字认得也?不多。”

慕道瑛沉默了一会儿,打断了她。不知为何,他不愿听她说这样?的话,“老母,情不知所?起,男女情爱本无来由。不会因为谁识字多一点,便更爱谁一些。”

“瑛这些年来一心修道,无疑于男欢女爱,的确不曾考虑过这些。瑛只?知大?道,不知风月”

刘巧娥以为他又要拒绝她了。

可下?一秒,他少年般清亮的嗓音,泠泠在?耳畔回响。

“瑛的意思是,虽不知风月,却也?知晓大?道无穷,这世间有千百条路,亿万星辰,无限可能,瑛自然也?有可能喜欢你。”

这话一说出口,非止刘巧娥愣了,慕道瑛也?愣住了。

他方才所?言,皆是不假思索,出自真心。

虽然回过神来,慕道瑛也?有些难为情,但?话出口覆水难收,便只?故作淡然,跟她道歉,“抱歉,瑛方才所?言并非戏言……皆出自真心若有失礼之处,还望老母海涵。”

太阳晒得刘巧娥双颊发?烫。

可再烫也?没有慕道瑛的视线引人注目。

“你别看我。”刘巧娥想压下?脸颊的热度,可惜收效甚微。

青年视线,畅朗如日,暖暖如春,温和坦然。她就像是被暴露在?日光下?的石砖瓦底的小?虫,避无可避,慌乱爬行。

她恼羞成怒。

因她平日里喜怒无常,慕道瑛留意她神情变化,几成了习惯。

闻言,慕道瑛怔了一下?,迟疑地点点头,移开了过分直接的目光。

“你不是要教我念书吗?”刘巧娥定了定心神,慌乱之中,随口扯了个话题,转移了重点。

她嘟囔着?,率先转身走进屋。

慕道瑛难为情地抿了抿干涩的唇瓣。也?跟着?她进了屋。

教书算是他的主?场。他松了口气,强令自己定了定心神。从袖中拿出一卷《诗经》来,嗓音不自觉柔和了下?来,如骀荡春风:“老母,我们今日学诗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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慕道瑛无疑是个合格的教书先生。

一当起夫子来,心跳渐稳,迅速恢复了昔日的镇静清平。

之所?以选择教诗,他也?有自己的考虑。

刘巧娥是认的字的,只?是认得不多。

《三字经》之类的儿童蒙学已经不再适合她。

诗正好,不太浅白,也?不太生涩。

“圣人言,诗三百,一言以蔽之,曰思无邪。”慕道瑛娓娓解释道,“至情流溢,直写衷曲。”

这或许更适合行事颇多戾气的刘巧娥。

他跟刘巧娥相?对而坐。

那卷《诗》被摊开在?两人中间。

慕道瑛翻开第一页,便顿住了。

他竟忘记了诗第一篇是《关雎》。

若是放在?平日里教也?没什?么,但?刚刚经历过那段对话,他面色不禁有点红。

慕道瑛迅速定了定心神,心中暗道自己不该。

思无邪。

今日既为夫子教她念字,又怎可胡思乱想?

扶着?纸页,慕道瑛端然而坐,款款讲起来,“关关雎鸠。”

孰料,甫一启唇,刘巧娥便遽然变了脸色:“这篇诗我听过!”

她面色反应之激烈,令慕道瑛也?始料未及,指尖一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