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不慎打翻了砚台,就是不慎喝药呛到?了喉咙。咳得昏天黑地,枯瘦如柴的脊背弓成个虾米。
唬得竹青慌忙来扶,以手拍背,为他?理气。
慕道瑛急促地喘息,艰难地摆摆手。
隔了好一会儿
春鈤
,他?缓过?气来。
小僮仍忧心?忡忡望着?他?,准备给他?递水。
慕道瑛瞧他?一双黑葡萄一般的眼,冷不丁地开口,“竹青,我病已好得差不多。接下来也只能交给时间慢慢温养。”
竹青年纪虽小,人却灵敏,他?闻言呆住:“道长,你是要赶我走吗?!”
他?眼圈一下子就红了,虽然相处日短,可他?打心?眼里就已经喜欢,敬佩上了这个大哥哥一般温柔好性的仙长了啊。
慕道瑛见了,忍不住摸了摸他?毛茸茸的脑袋,“你不能再待在我这里了,我会牵连你。”
他?迟早是要走的。
“这些时日。”慕道瑛顿了顿,恳声说,“多谢你,若没你相伴,我亦不知如何是好。”
这大孩子为他?做的一切,他?都看在眼里。
竹青总让他?想起昔日还在玉清观时的时光,他?的出现的确带给了他?许多的慰藉。
那些顽皮的师弟师妹,笑脸相应,脆生生喊他?师兄。
慕道瑛微阖了眼,可如今他?们却在战场上,如被一轮轮刈过?的麦一般倒下,叫他?如何忍心?坐视?
“你走罢。”慕道瑛睁开眼,语气已多了几分?不容置喙的坚决。
小孩子还不能接受别离。竹青眼泪流满了脸。
慕道瑛见了不忍,难免又多安慰了他?几句。
二?人正说话间,有宫婢来报说,老?母过?来了。
慕道瑛微一僵,冷冷说:“就说我病了,无法见客。”
宫婢:“可是……老?母……这……”
慕道瑛冷声道:“还不快去?”
竹青迟疑着?:“道长?”
慕道瑛定了定心?神,温软了容色语气,“不妨事,我们继续说。”
他?与刘巧娥之间已注定分?道扬镳,与其见面?,又弄个不欢而散,不如不见。
“小竹,你听我的。”慕道瑛轻轻叹了口气,委婉道,“我……并不会长久待在这里的……”
竹青红着?眼,目含悲戚,他?听懂了。
慕道瑛又轻轻拍拍他?的头,“天下无不散之筵席,你我总有分?别一日,早些,晚些,并无任何区别,不是么?”
“可是道长……”竹青咬咬牙,突然撩起衣袍,跪下来咚咚用力磕了三个响头。
他?不再坚持,只是说:“道长你的伤势还需要再换五天的药!”
慕道瑛一怔,“竹青,或早或晚”
“有差别!”少年昂扬打断他?,“对竹青来说有差别!能与道长多相处哪怕一时一刻,也是竹青的福分?!请让竹青再为道长换最?后五天的药!”
慕道瑛对上少年清亮坚定双眼,终是不忍心?,作出了让步。
轻轻叹口气,“那便听你的,过?几日再说罢。”
竹青擦擦眼泪,破涕为笑。
“我这便去准备替道长换药。”
他?高高兴兴地出去了。
之后刘巧娥又来了一次。
但慕道瑛一律托辞病痛,不肯相见。
也不知是不是因为“借”他?剑骨给了程洵,她本就心?虚气短,心?怀愧疚,他?托病不见,她竟也未曾勉强他?。
慕道瑛心?里也清楚,其实一直靠这样的借口并非长久之计。他?心?中自嘲,他?当日劝说竹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