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去嘛,这陆宅太闷了,都是一群腐儒。”红玉撇撇嘴,满脸的不开心。
“你放心,我回来必定给你带祥云斋的糕点,不要告诉老爷哦,”陆子墨扬了扬手,拥着一群狐朋狗友出了门。
酒喝的酣了,有人站到椅子上,酒气熏的他整个人热腾腾的,脸色红红的仿佛染了胭脂,“陆子墨你凭什么,你从来假装不喜文辞,每每让天下文人难堪。让世人觉得不如你,你满意了?”
这书生也是个轻狂的,他看不惯陆子墨的风流肆意,可又比不过他学识渊博。今日借了酒劲,不吐不快。
陆子墨脸瞬间阴沉的能滴出水来,他一把掀了酒桌,负气而走。剩下那书生坐在地上咒骂,也无人搭理他。
回到书房,陆子墨心情烦躁,他提笔落墨,一个字也写不下。再看那宣纸,有些微微的发皱,应是取用时不经意造成的。
目光落在书架上新到的宣纸上,他走了过去,看着年份有些是陈年的旧纸,还有一些新的被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,很是碍眼。
陆子墨勃然,他一向精致挑剔惯了的。这次的宣纸如此敷衍,必然有人中饱私囊。
“管家,给我查这批宣纸的来历,全部送去焚烧,一张不留。”
管家领命,陆子墨坐在书房内平复心情,他的书房一向精贵,是因为他觉得读书人想要写出雅作就必须生活的精致。
所以他的笔墨纸砚从来不超过一个月,都要换全新的上好的精品。而剩下的就被他随意丢弃,纸张用于焚烧。
摇曳的火光在抽泣,可惜他从未听见那些抛弃者的心声。到了后来,他的文学造诣登峰造极,行事也愈发轻狂。
那些笔墨纸砚已经无法让他满足,他想着,自己便是那文字的缔造者,是惊才绝艳的当世之秀,何需这些凡俗之物来玷污了他的珍品。
越来越多的笔墨纸砚从陆府被遗弃,那些文人有听闻陆府又有新的笔墨纸砚遗弃,纷纷暗中购买,如视珍宝。
陆子墨不以为然,他觉得那些人痴了,就是一些无用的陪衬,也值得哄抢。有那个时间不如吟诗作对,轰动天下。
他也确实做到了,他封笔前的最后一篇作品,是国赋,其辞豪放大气,华丽铺陈,皇帝深为赞许。
遂因此诏令入仕,陆家满门新贵。可是他并未发现,那些被他遗弃的东西逐渐哀鸣。笔墨纸砚,寻常之物,他就算没有也能靠一张绣口,论天下生民计。
遗忘在角落的东西染了尘,他的书房也渐渐落了灰,他不再频繁往来于书房。而是奔走于天下,口诛非笔伐,用三寸不烂之舌,抒少年意气治国安邦平策。
可渐渐的,他发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同了。他只能做个说客,却无法靠近权利中枢。那些所谓才华,不如文人几张笔墨来的值钱。
更让皇帝青眼,他的话会淹没在万民声中,而文字流传,是千年万载永垂不朽之功业。他突然想明白了什么,可是似乎有些迟了。
陆子墨的性子还是执拗的,他是纨绔的公子哥,喜欢才华带给他的浮名,却不肯费心研究学问。上天眷顾,给了他滔滔不绝的绣口,可他终究还是难免失意。
那个冬夜,陆府凋敝,他在这样寒冷的夜晚飞升,靠的却不是他自己的才华。陆子墨嗤笑,站在高大的殿宇前,忽然觉得自己足够渺小。
他只来得及慨叹,回到故园看陆府如今沧桑,心中难免多了慨叹。就在这时,他看见了,永生难忘的场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