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童月,我在提醒自己?,该对你?更认真?。”
见她又带上推拒怯惧的眼神,蒋望知道又说?多了,低头?沉了口气。
不能给她压力。
不是没谈过恋爱,也不是没主动追过女孩,但?确实从没在一个?女孩身上花过这么多心力。
要是让他那些兄弟们?瞧见自己?这样?儿,估计能笑话他半辈子。
笑话一个?向来潇洒纨绔,说?不喜欢就立刻撒手的浑蛋,也有对女孩这么小心翼翼的一天?。
蒋望往后撤了一步,盯着她手里捧着的易拉罐,转移话题缓解她的紧张心情:“你?呢,家里有兄弟姐妹么。”
见话题转变,童月松了口气,摇头?。
“是独生女。”
蒋望说?他从没和别人说?起这种事,她是信的,因为一个?人面对不知如何启齿的事,初次叙述的时?候,所有的僵硬迟疑是不会骗人的。
在童月的观念里,对方拿出了诚意交流,自己?就必须还以同样?分量的真?诚,才算没有违背做人的德行。
她盯着眼前易拉罐的豁口,抿着嘴唇,暴露些许为难。
“就是……”
蒋望偏头?,静静等着她说?。
“我家的情况……和你?不太一样?。”童月聊起这个?,眉头?不断往下垂。
即使已经二十四岁,但?聊起原生家庭的时?候,就会立刻回到少女时?候的状态,周身染着青涩和破碎,弥漫着挣扎和无力。
“我父母都是教授……算是高知……”
“他们?很爱我,把所有精力……”她缓缓埋头?下去,“都放在我身上。”
“他们?希望,我成为,他们?想要的那个?女儿的样?子……”
于是从小到大?,她从来没有为自己?做过什么选择,都是父母早早就规划好了她人生的每个?阶段,她只要听话去执行就够了。
她可以有爱好,有理想,她可以喜欢画画,但?必须要做出成就,走正统学院派,最后和他们?一样?走进讲堂,走上各类讲座,名利双收。
父母不会用心欣赏她在画里表达的东西,只会质问她为什么没有在美术考试里获得第一名。
然后自顾自替她报名下一次的考试,直到她考出他们?满意的成绩。
毕业以后,她要按照他们?的规划去考教师,进入学校稳定工作,再听安排去相?亲,和他们?满意的人选结婚生子,培养下一代优秀全能的孩子。
童月的整个?少女时?期是压抑的,是晦涩潮湿的,是被捆绑窒息的。
甚至因为父母的过度保护,她在学校里会被嘲笑,会受欺负。
她像一个?从没有呼吸过氧气却活了二十二年的人偶,直到大?学毕业,家里人开始给她安排相?亲。
当压力积攒到一定程度,不毁灭就是爆发。
于是她逃了,从南方四季如春的小城,跑到了这座冷热剧烈拉扯的北方干燥城市。
把积蓄全都花掉,断去退路 ,开这一家小小的美甲工作室。
做她父母眼里最不上台面,最没有价值的美甲服务业。
哪怕明天?就要被抓回去,今天?也要做自己?喜欢的事。
她光是说?出这些就已经花光了所有勇气,把自己?抱成一个?团,长长的海藻卷发披散下来,像棕色的爬墙藤花保护着柔软的内核。
不知回想起什么了,童月肩膀止不住地抖。
“童月。”蒋望开口叫她。
童月把头?从臂弯里抬起来,泪涔涔的眼睛对上他的视线,颤抖的睫毛透着可怜。
他接过她手里的易拉罐,看?了眼上面的日文字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