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府里的奴仆们正忙着除尘洒水,为方才回来的衙内驱除晦气,太医局的医正在内室里给吴继康看诊,入内内侍省都都知?梁神福则在外头与吴太师一块儿饮茶。
“这都是好茶叶啊太师,给咱家用,是破费了。”梁神福瞧着一名女婢抱上来几玉罐儿的茶叶,他端着茶碗笑眯眯地说。
“梁内侍在官家跟前伺候,这么多年?闻惯了官家的茶香,想?来也?是爱茶之人了,你既爱茶,又何谈什么破费不破费的。”
吴太师说着便咳嗽起来。
“太师在宫里受的风寒怎么还不见好,不若请医正再给您瞧瞧?”梁神福不免关切一声。
“不妨事,”吴太师摆了摆手,“其它什么毛病都没有,只是咳嗽得厉害些,再吃些药,应该就好了。”
“太师多注意些身体,官家虽没见您,但是贵妃娘娘这些日子都在官家跟前呢,”梁神福收了好茶,便知?道自己该多说些话?,“当年?官家微服巡幸江州,正遇上那儿一个姓方的纠集一众庄客农户闹事,若不是您临危不乱,敢孤身与那姓方的周旋,招安了他,指不定要闹出多大的事来呢……”
那时梁神福便在正元帝身侧随侍,正元帝一时兴起要去寻访山上一座道观,却?带少?了人,上了山才发觉那道观早已被一帮子人数不小的盗匪给占了。
“您如今虽然?已不在朝,但您先头的功劳苦劳官家心里都还记着呢,再说了,还有贵妃娘娘呢,她又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衙内真?去给人偿命?”梁神福喝了一口茶,继续道,“那到底只是个举子,官家连他的面?都没见过,可衙内不一样啊,自从安王殿下?夭折后,官家就一直没有其他子嗣,衙内入宫看望贵妃的次数多了,官家瞧着衙内也?是不一样的……”
梁神福压低了些声音:“太师啊,官家是最知?道骨肉亲情之痛的,您老来得子本也?不易,官家是不会让你丢了这个儿子的。”
“梁内侍说的这些我都晓得了。”
吴太师听了梁神福这一番话?,才吃了颗定心丸似的徐徐一叹:“此事本也?怪我,官家要再推新?政,所以荫补官这块儿便收得紧了,我知?道官家待我吴家,待贵妃已是极大的恩宠,便想?着要康儿他争些气,不以恩荫入仕,以此来报官家恩德,遂将其逼得太紧了些,以至于他做下?这等糊涂事……”
三言两语,吴太师便将自己这一番拥新?政,报君恩的热忱说得清清楚楚,梁神福是在正元帝身边最亲近的内侍,他在宫中多年?,如何听不明白吴太师这些话?到底是想?说给谁听的,他笑了笑,说:“太师的这些话?,官家若听了,一定能明白您的忠君之心。”
虽说是拿人手短,但梁神福到底也?不是只看在吴太师那连罐子都极其珍稀的茶叶的份上,而是官家心向太师,他自然?也?就心向太师。
梁神福带着太医局的人离开了,吴太师坐在椅子上又咳嗽了好一阵,仆人们进进出出,珠帘摇晃个不停。
“都出去。”
吴太师咳得沙哑的声音既出,所有的仆人们立即被内知?挥退,房中一时寂静下?来,那道门被内知?从外面?缓缓合上。
“出来。”
吴太师眯着眼睛,打量门缝外透进来的一道细光。
“爹,我还难受……”
吴继康身形一僵,靠在床上,隔着屏风与珠帘他根本看不见坐在外头的父亲,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孱弱些。
可他没有听见父亲给他任何回应。
心里的慌张更甚,吴继康再不敢在床上待着,起身掀帘出去。
“跪下?。”
只听父亲冷冷一声,吴继康浑身一颤,双膝一屈,他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,便已经?跪了下?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