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招你回来的人,”倪素一字一句,“让你甘心依附的人。”
“不是?。”
他说。
悬空的兽珠落回倪素的手中,她一步,一步地走向他, “土伯大人告诉我,他交给了你一样东西,可以让你暂时摆脱你我之间的禁制,对吗?”
那颗消失的柑橘, 为倪素换来一场梦。
梦中,她在恨水河畔, 荻花丛中,遇见?了兽首人身的幽都土伯。
徐鹤雪发觉她步履迟缓下?来,似乎有些不便,他抬起眼?帘,“你怎么了?”
“你还没有回答我。”
倪素平静地说。
她越来越近,提着灯盏,抱着香烛,走到这片树荫底下?来,风吹得枯枝上堆积的雪如?簇落下?,扫过她的鬓边,沾染她殷红的衣襟。
“耶律真临死之前?,跟你说了什么?”她步步逼近,“你找到他了,对不对?”
她定定地看着他,“你要去杀吴岱?你要引魂入幽都,用你自己作为代价,对不对?”
幽都土伯交给他的东西,虽能暂时让他不必依靠招魂者,却要让他付出?自损神魂的代价。
“你是?觉得,反正?你迟早要走,所以无?论付出?什么,在你看来,都没有所谓是?吗?”
“不是?。”
徐鹤雪一张脸上依旧毫无?表情,“不只是?吴岱,害靖安军者,非只一因,非只一人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其实倪素也明白,让徐鹤雪,让三万靖安军蒙受不白之冤的,从来不是?一个?人,一件事?。
可是?宝塔里的冤魂,已经等不了他太?久。
“可是?徐子凌,”
倪素终于走近他,“还有时间,不是?么?你能不能……再等一等?”
“你可不可以,分给我一点时间?”
她极力压制着满腔翻涌的酸涩,“我们还未到绝处,这是?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。”
徐鹤雪怔怔地望她。
乌黑的发髻簪着珍珠金步摇,并不是?那支莲藕金簪。
倪素双足僵冷,膝盖仍旧在痛,她一脚陷进塌下?去的积雪里,身形不稳,徐鹤雪几乎是?立时伸出?手,却不料被她攥住手腕。
寒风鼓动倪素殷红宽大的衣袖,她原本白皙细腻的腕骨已被雪粒子擦出?一片红。
满怀的香烛与握在她手中的琉璃灯都落了地,幸而积雪厚重?,烛焰熄灭,而灯盏未碎。
徐鹤雪眼?前?骤然漆黑。
但这片黑,却令他的感?官更为敏锐,他感?受着她的手指轻轻地摩挲他腕底的皮肤,感?受着她的手指穿插入他的指缝,紧紧地握住他的手。
她的拥抱让徐鹤雪更为真切地感?受到她身上的温度。
暖到令他颤栗。
风雪呼啸,莹尘乱浮。
几缕乱发微荡,也不知过了多久,徐鹤雪动了动颜色淡薄的唇:
“倪阿喜,别抱我,我身上冷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因为知道你冷,所以才抱你。
徐鹤雪身形一颤,即便这双眼?睛什么也看不见?,他也还是?忍不住低下?头,下?颌倏尔碰到她发间的饰物。
倪素看见?银白的光犹如?银蛇游弋,缠绕着他们彼此?交握的手,又转瞬消失。
“土伯大人与我说,只要我触碰你,他交给你的东西,就会暂时失去效用,是?吗?”
“是?。”
徐鹤雪听见?自己的声音。
在她的面前?,他不知所措的时候,总是?如?此?柔顺。
“我们回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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