倪素找了徐鹤雪很久,她提着灯从天?不亮一直在街上寻他的踪迹,她时不时地总要看?自己的衣袖,那团只有她能看?见的雾气,至今也?没有回到她的身边。
“倪小娘子!”
忽然有人?叫住她。
倪素回头,认出那年轻人?正是之前帮她送过书的书肆伙计,他很快从书肆里出来,到她的面前,“您上回要的书,小的都已?经帮您找齐了!”
“什么书?”
倪素一时没想起来。
“您不是要与?孟相公有关的所?有书籍么?怎么您给忘了?”伙计笑着说。
经他提醒,倪素才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。
她注意到徐子凌似乎很了解孟相公,猜得到他的打算,也?清楚他的脾性,连孟相公用盐多少,他都知道。
孟云献也?许便是他的老师。
倪素曾这样猜测。
所?以她才找了这个送书的小哥,想买下所?有与?孟相公有关的书籍送给他。
若不能面对面的相见,那便在纸上见一见。
“这便是所?有了吗?”
进了书肆,倪素将烧干净蜡烛的琉璃灯放在桌上,看?着伙计抱了十几卷书出来。
“倒也?不是……”
伙计挠了挠头,压低些声音,“还有一卷,是孟相公的杂记,原也?有的,只是后来被官府给禁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,孟相公在那上头夸赞了一个人?。”
见倪素面露迷茫,伙计便神神秘秘的又添一句,“就是十六年前投敌叛国的那个将军。”@无限好文,尽在文学城
倪素心中一动,她总觉得自己触及到了什么,“小哥,就没有抄本吗?”
伙计脸色一变,但?见倪素神情认真,他犹豫了一下,“也?,也?不是没有,但?……”
“我可以多付钱。”
倪素从袖中取出几张交子。
私底下卖几本禁书也?不是什么稀奇事,何况孟相公如今是当朝宰辅,如今不知多少读书人?与?眼前这女?子一般,抢着集齐孟公所?有的书卷。
伙计也?不是第一回大着胆子做这样的事,见了钱,他便偷偷摸摸地将一本书塞给倪素,“小娘子可千万小心收藏!”
“我知道的。”
倪素接来那本杂记抄本,在书架的那片阴影里接连翻了数页,终于找到那小哥所?说的那一篇。
倪素并非没有听过十六年前投敌叛国的将军的名字,可孟云献却在此篇称他作“子凌”。
徐鹤雪,字子凌。
而?使孟云献这卷杂记成为禁书的,是他在此篇中夸赞当年十四岁进士及第的徐鹤雪“琭琭如玉,珞珞如石”。
倪素指节松懈,书卷几乎要脱手。
“官家要斩张相公!”
门外忽然有个年轻人?气喘吁吁地跑来。
“什么?”
在书肆中看?书的数名年轻人?几乎是立时丢下手里的书卷,跑到他面前去,“你莫不是吃醉了酒?”
“张相公那么好的人?,如何官家便要斩他?竟不议罪,便要立即斩首?!”
“快!咱们快去!”
他们全都跑了出去。
倪素将那卷杂记塞回伙计手中,急匆匆道:“先?请你代为保管,之后再一块儿送到我家中来!”
伙计还没来得及应声,便见她提裙跑了出去。
他回头看?着桌上的琉璃灯,“诶!倪小娘子,你的灯!”
菜市口的刑台之上,张敬被人?褪去外面那件紫色官服,跪在断头台前。
“张相公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