倪素回答。
苗太尉点点头,“咱云京的繁华热闹, 又岂止是瓦子那一处,只是不知倪姑娘你还要在云京待多久?”
今夜虽未落雪, 但夜里?仍寒,倪素手掌紧贴瓷碗,“应该,还要长住。”
“我还以为,倪姑娘不会想要再待在此地了。”
苗太尉眼底含笑。
“是不想,但我不能因为我的不想,而弃一人不顾。”倪素吹着碗沿的热雾,抿了一口热茶。
“倪姑娘说的是?”
倪素知道苗太尉是想起了那日在瓦子里?他曾瞧过一眼的背影,她摇头,“一个在我来京路上?帮助过我的人。”
她低垂眼帘,地面一团淡白?的影子浮动?。
“倪姑娘留在这里?也好,若觉一个人冷清,也可以来太尉府与阿蔡作伴,”苗太尉说着,到底还是忍不住问?出声,“只是我很想问?姑娘,当日在瓦子里?,与姑娘为伴的那位公子是谁?”
一连三日,苗太尉每每想起那道背影,总觉得十分熟稔。
“其实,我与他并不相识。”
倪素说。
“不相识?”苗太尉轻皱了一下眉。
“当日我在瓦子中见到您,便想上?前与您说两句话,岂知没走几步便被他叫住,是他告诉我您或将有危险,让我带您躲起来。”
“瓦子里?楼上?楼下的那么多人,他又如何?知道你与我相识,必是向我而来?”苗太尉面露疑惑。
“我其实也想问?太尉,他难道是与您相熟的人?我伸冤的事在云京闹得翻沸,又与您家?走得近,难道他此前便识得我?”
倪素这一番反问?,倒令苗太尉有点愣住了,他竟也顺着她的话头思索起来,眉心拧成川字,半晌,他烦躁地抹了一把脸:“他妈……”
余下的话还没出口,他抬头对上?倪素的目光,讪笑一声,“倪姑娘见谅,我是个粗人,这些浑话说惯了……”
倪素忍笑,摇头。
“姑娘可知,那雅室里?等着我的是什么人?”
“当日您与蒋御史趁乱离开时?,我也出了瓦子。”倪素故作不知。
“是胡人。”
苗太尉的神色严肃许多,“若那时?我真去了,只怕如今我全家?都要被送到夤夜司狱中刑讯。”
“虽不知那公子到底是何?人,但他与你都帮了我很大一个忙,我猜,他若不是事先?知情,那么,应该便是一个上?过战场的武将。”
苗太尉下意识地想摸一把胡须,却只摸到自己光秃秃的下巴,“非如此,他又如何?能对胡人那般了解?”
武将。
倪素闻言却有些发怔。
她想起徐子凌的手,她见过那双手握笔,见过那双手翻书,也见过他握剑,但她常常会忘记,他原也有锋利如刀刃般的底色被收敛于?那副清癯端方?的表象之下。
正如苗太尉所言,他是那么了解胡人。
知道胡人佩刀的习惯,知道胡人行走的姿仪,知道胡人的草场有多辽阔,牛羊有多难得……就好像,他真的去过那里?似的。@无限好文,尽在文学城
“也许吧。”
最终,她轻声回应苗太尉。
若那胡人还活着,少不得还要咬住苗太尉不放,幸而那年轻公子对那八人都下了死手,以至于?八具尸体抬进夤夜司,夤夜司使尊韩清却什么也查不下去。
苗太尉今日借蔡春絮之名?请倪素前来,便是想知道当日助他逃过此劫的人究竟是谁,哪知道这番话谈下来,他是越发糊涂了。
夜已?深,苗太尉也不好再留倪素,请二儿媳蔡春絮将人送走后,他一个人又在亭中坐了一会儿。